安然往大师椅上一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言道:“我卫家林家四位大人,已有三位死于你手,崔茂,这笔帐我得好好跟你算算。”
“三十年前的事我和皇上已知晓,你可认?”
崔茂未作声,他知道自己回不回答已不重要了。
“好,你不回答也没关系,那我就一一剖析你的罪状,看你是否还有脸说你救过皇上一命。”
“从哪里说起呢?”安然想了想,“不如我们就从郑惠皇帝说起吧,世人皆知,咱们的这位郑惠皇帝酒池肉林,沉迷美色,纵然有司徒皇后这位美貌贤妻,也是不知足之人,后宫嫔妃是封了一个又一个,司徒皇后多加劝阻反而让那位皇帝生了恨意,完全不顾太子殿下年纪尚幼便用一种慢性毒药将司徒皇后毒死,对外谎称皇后病故,对吗?”
还未等大家倒吸冷气,惊讶,崔茂便问:“皇后娘娘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就说是与不是?”
“是。”崔茂点头。
安然继续道:“司徒皇后过世,尚在一岁多的太子便在宫中孤苦伶丁,国舅司徒将军可怜自己外甥,便时时进宫探望,亲眼目睹皇上是如何在后宫沉迷酒色,看不过去时,便也劝说几句,然而那位郑惠皇帝哪是听得进忠言之人,司徒皇后他都能害死,何况是国舅,于是他便又与崔炎计划如何除掉那讨人厌的司徒将军,然而司徒将军镇守南境深得民心,底下的将士也是对他忠心耿耿,崔炎派你入南境寻机会买通他身边的人,而你却根本就找不到一人下手,在南境的那段时间,你甚至还认出了卫临。”
“卫临与他父亲极为相似,当年卫临父亲与崔炎一同进京赶考,而你做为崔炎的书僮,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卫临是卫光之子?所以你怕了,你于是匆匆忙忙的赶回京城,将南境之事汇报给了皇上,皇上得知司徒将军竟收留了他当年残害的一名士子的儿子,心中更是气恨司徒将军想以当年之事借着卫临父亲一案逼宫造反,辅佐幼年太子,更坚定要杀司徒将军之心,对不对?”
崔茂未答。
安然不在乎的冷哼道:“可怜凌王殿下,可怜如此仁德太子,就因为他父皇的胡乱猜想竟让他如此才华横溢又仁德的嫡皇子遭受冷落,命陨他那丧心病狂的父皇之手。”
说着,安然就落下泪来,在旁的卫临和几位大臣也纷纷跟着眼眶红了起来。
安然擦了擦眼泪,继续道:“郑惠皇帝宣来崔炎,逼着崔炎定要杀了司徒将军,然而崔炎一向惧怕司徒将军,明着他杀不掉,暗着根本找不到机会,就在这时,你给郑惠皇帝出了个主意,以皇帝亲兵进南境秘密训练为由,南境上下只有司徒将军一人知晓此事,三万亲兵入内,制造虢军入侵,引得司徒将军与卫临亲自查看,你们下手了。”
“可你万万没有想到,卫临的武功竟超出你的预想,你的三万大军几乎被灭,而此时虢军如期冲破关卡,你知道,虢军一旦冲进来,他们完全不会顾及是不是你们给他们制造的机会,只要是郫国的人,照杀不误,你怕虢军冲进来后,事情超出你所掌控的范围,若是丢失南境,你也没法回京跟皇上交差,所幸司徒将军已死,卫临一时杀不了你也顾不上了,反正没有人知道你才是杀害卫临父亲真正的凶手,于是你一咬牙,只得求助最近的顾恒顾将军,让他带兵去迎虢军是吗?”
“娘子。”卫临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娘子是怎么查出来的?
安然朝卫临抬手,示意他先别问,她紧紧的盯着崔茂,厉声问:“是不是?”
崔茂没想到这个林婉儿竟然会知道这些事,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不作声。”安然冷冷一笑,“你就算不承认也没关系,那我就细细与你分说分说。”
“卫临被顾恒救下,你还是想杀了卫临以绝后患,可你并没权力,你也不想暴露自己,所以你便怂恿崔炎让崔博来接南境大将军一职,崔炎爱子,自然是不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利用权势压制皇上将自己的儿子推上了南境大将军一职,自此他也让郑惠皇帝对他产生了忌讳,生了也要除掉他的念头,其实司徒将军一死,崔炎在整个朝中便也没了惧怕之人,郑惠皇帝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个酒囊饭袋,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你崔茂早已单线与郑惠皇帝搅在一起,俩人都对他恨之入骨,野心的膨胀果真是会令人蒙蔽双眼的,崔炎死的也不冤。”
“你陪崔博上任,让崔博用大将军的身份逼迫顾恒交出重伤的卫临,甚至你还跟崔博编出一封密信,因为你知道,崔博那个庸才,他不会去关心一个副将的死活,而你又从顾恒的手里要不到卫临,你心里很急,就用密信一事让崔博将卫临要了回来,然而卫临是带回来了,可你万万没有想到,崔博虽是庸才,可他却是一个极为听他父亲话的人,在得知密信一事后,便传消息给了他父崔炎,甚至还命令你一定要对卫临留活口,甚至他每天都要去牢里视察,你根本没有机会对卫临下手,是吗?”
“崔茂,你很聪明,但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你杀不了卫临,索性你便弄傻了他,将他扔进深山村再找机会杀他也不迟,偏偏顾昀因为得罪了崔博,便被崔博贬到深山村看守那些战后将士,甚至崔博还请了刘子羿来监视卫临是否真傻,让他寻机帮他找回那封密信,崔博这两个决定,害得你是一点下手的可能性都没有,所以你又另想了一招,想用血斛毒死卫临,你故意告诉何言,只要卫临到他那治傻病,就让他在药中放血斛,血斛本是解毒之物,可傻病要解什么毒?崔茂,你说你让何言在汤药里面再加一味血斛是何用意?”
大家闻言都紧盯着安然,特别是卫临,他怎么也没想到娘子竟然查出这么多事情他竟一点也不知晓。
“可你万万没想到,卫临身经百战,他中过的毒箭,毒虫没有百次也有十次了,虽有解毒,但在他的体内总归还是会有余毒的,你那血斛非但没有因为解毒的药性强猛,反而将卫临的以前身体里的毒性都解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崔茂确实不解,但他也不好问。
“那是因为何言舍不得你给他的那么多血斛药量,他在卫临的汤药里面只放了一点点。”安然勾了勾唇,睥睨着跪在地上的垂着头的崔茂。
“这个世上,永远别想去算计谁,因为人是最不好控制的因素,知道吗?”
崔茂闻言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当然,卫临的运气也是有的,毕竟何言也不是那种贪小~便宜之人,你给他的血斛他一定要留下大半块,他只是因为我与他娘子关系极好,在给卫临治病时,尽心尽力在用药方面慎之又慎而且他开的药方时都是他自己亲自试药的,所以,血斛在用量上,他自然就避开了药性的强烈。”
卫临听的心情起伏,原来他的命竟经历如此多的波折。
“其实就算我想杀卫临,但我也是救了你们娘,卫老夫人,你们可别忘了,卫老夫人身负重伤,是我拿出凝血散给顾昀,让他救人的。”崔茂见自己的事都被林婉儿揭穿,只得翻出他救安锦的事。
安然摇头,“不,你并不是为了救我娘,你只是想卖顾昀一个好,毕竟买通他,你就可以自由出入深山村,杀卫临你也有很多机会,可你没想到的是,顾昀会把我们带到将军府,然而你第一眼见到卫临时,你就已经知道卫临恢复正常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但你下的药,自然有你分辨的能力,卫临恢复意识,你自然知道想要杀他会很难了。”
“再问你一句,我娘之所以会遇流兵,深受重伤,这事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
崔茂抬头,突然觉得这个林婉儿太可怕了,可怕到可以洞穿人心。
卫临一惊,刚想说什么只听娘子又反问道:“我爹惨死在相府,那守门的侍卫敢在崔炎的眼皮子底下杀人,那人也是你安排的吧?”
“崔茂,你真的是处处算计步步为营啊,你知道你杀不了卫临,便装做好人,利用我们对崔炎的误会,设计让我们进京,只要我们帮你铲除了崔炎后,你便与郑惠皇帝一起设计,只要你公开说我们与虢军勾联,又有南阳知县作证,冤枉卫临贪冒军功,一个通敌判国的罪便能让我们下大牢,听候问斩,只可惜,你又失算了,陈子期不但脱离你的掌控,还与我联手一起救了子圆和孟宇,你所有的计划落空,于是你怪郑惠皇帝,不愿再保他了,想独揽兵权自己复仇,你确实做到了,但我也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