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炎的’圣旨‘是在十日后到达南境的。
宣旨內侍见卫将军并无跪拜接旨之意,便心想着,也是,卫将军乃是南境镇守大将,崔炎不过是趁乱夺了皇位,卫将军心高气傲自是看不起皇上,自然不认。
内侍惯会察颜观色,卫将军既不跪拜接旨,索性就把圣旨递到了卫临手上。
卫临打开一看,嘴角冷笑:“南境王?”
崔炎还真敢封啊,他就真以为自己能稳坐这天下?
“既圣旨已传到,那奴才便回去了。”内侍朝卫临揖礼,便上了马。
这差事真不是人做的,连跑十几天将圣旨送到,又跑十几天回去,一来一回,他这身骨头架子非散架了不可。
内侍想留下休息几日再回去,可卫将军并不留他,他也没那胆量让卫将军招待与他。
卫临嗯了一声,只道:“那本将军就不远送了。”
说完,便随意的捏着那道圣旨转身走了。
内侍心中顿时石化,名不正则言不顺的皇帝圣旨,不怪卫将军如此待客。
命苦,回吧。
卫临将那道所谓的‘圣旨’带回了家,什么也沒说将‘圣旨’给了安然看。
安然看后笑道:“恭喜你啊,封王了。”
卫临也笑了笑,“只怕这个王当不久。”
“卫夫人在吗?”外面传来一颤颤巍巍的女声。
安然听不出声音是谁,便走出去,只见虞桂平正拿着一支竹杆敲敲打打的往她家摸索着过来,虞桂平竟然叫她卫夫人,真是新鲜。
不过虞桂平今日不同往昔了,若不是实在看不过去,帮着付了药费,又让刘承刘莹俩孩子每日给虞桂平送饭,虞桂平怕是早饿死了。
“你怎么来了?”安然过去扶了她一把。
“谢谢!真的麻烦你了卫夫人。”虞桂平感激道。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以前的虞桂平极其令人厌恶,自被双眼挖瞎了后,虞桂平的可怜又沒当初的那般令人讨厌,如今她遇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倒也让人对她不免心在同情起来。
“卫夫人,我来一是谢谢您为我付了药钱,感激您这段时间一直让我俩个孩子给我送饭,若不是有您照顾,我恐怕是活不下去了。”虞桂平想伸手去抹蒙上黑布的眼睛,可一想自己的眼睛哪还在啊?
他这一生也是作孽,落得如此下场。
安然见虞桂平诚心上门道谢,便也没再计较以前之事了,毕竟她现在是南境大将军夫人,有责任照顾南境每一个百姓,虞桂平以前再刻薄,但到底也没做伤天害理之事,顶多也就是心态不正自私罢了。
“刘承和刘莹是你亲生的孩子,不管你以前如何,他们也还是你的孩子,如今你有难,做为子女理因尽尽孝道,照顾你。”
“对了,你来不是单独的要感激我吧?”安然问。
“卫夫人真是洞查人心,我确实是来求卫夫人能在帮帮我。”说完,虞桂平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摸索出几张纸来:“这是冯榷留给我的田产,卫夫人,您能帮我租出去吗?我要求也不高,能给我一口粮吃就行,我现在身无分文了。”
她哪是洞查人心啊,虞桂平刚一来就说一是什么的,自然有二了,上前接过虞桂平手里的田契,安然道:“放心吧,我会帮你将这几亩田租出去,谈好租金的。”
“谢谢!谢谢!”虞桂平跪在地上猛磕了好几个头,安然上去扶她,“我让季离送你回去,刘承刘涵这会正在夫子那读书呢。”
虞桂平哽咽了一下,“刘承刘莹有卫夫人教导,以后定知如何做人,不像我,好坏不分,内心肮脏不堪,实在不配为人母。”
“知错能改就好,还来的及。”安然道。
叫来季离,让她扶着虞桂平回了冯家,安然转过头,拿着虞桂平给他田契摇了摇。
卫临笑了笑,“怎么?你想把这事交我处理?”
安然白了卫临一眼,“这种小事何苦劳动你大将军去做,我自己去办就好了。”
“那你直勾勾的看着我什么意思?”卫临笑着问。
“我的意思是看吧,卫临,虞桂平突然人变好了,挺惊讶的。”安然瞪着他道。
“哦。”卫临被训的无言以对。
“懒得理你,我去找严大叔。”严颇现在是深山村的里正,让他看看有谁愿意租虞桂平的田来种的。
卫临被娘子一阵埋汰,只呵呵傻笑,站着门口目送娘子。
雪儿颠儿颠儿的走到她父亲身边抱着他脚,口齿不清的叫了声爹爹。
卫临将雪儿抱起,亲了她一口,“雪儿,你娘骂我了,好不好玩?”
雪儿哪懂她爹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爹笑的开心,雪儿也跟着笑。
安然来到严家,严颇正劈柴,安然走过去打招呼,“严大叔,先别忙,有点事找你。”
严颇放下斧头,问:“啥事?”
“虞桂平的事,她想托我给她找个人把田租出去。”安然拿出田契道。
韩大婶抱着几个月大的女儿提着茶壶过来,见婉娘要帮虞桂平,便不悦道:“那女人自做自受,帮她做甚?”
“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再说虞桂平虽坏,但到底也不是伤害到我们,而且现在外面的那些人比虞桂平坏的人多的事,虞桂平好歹也是我们深山村的人,总不能真的就看她落魄饿死吧?”安然道。
“婉娘你就是心善。”韩大婶说不过安然,只给她倒了杯茶道。
严颇拿起田契看了看,说道:“冯家这几亩田都是好田,但我们村的情况你也知道,人少田多,家家户户都有自己忙不过来的农活,我还真不知道让谁来租呢。”
“先不急,离开春种庄稼还早,我们再问问。”安然想若是实在找不到人租种,那就先让田荒着了,大不了她出点银子保证虞桂平的一日三餐罢了。
回了家,安然见卫临抱着女儿正在院里玩耍,卫临这个父亲做的还是不错的,再忙也要抽出时间陪陪女儿,还是雪儿幸福,自小在父亲的怀里成长,没有缺失过父爱。
卫国卫洲卫城心里不知道多羡慕这个妹妹呢。
卫洲每次看到卫临抱雪儿,就当着雪儿的面念一遍:“妹妹啊,还是你幸福,哥哥们小时候父亲从来没抱过我们。”
卫临每每都是拿眼瞪卫洲,“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妹妹争宠?”
卫洲缩缩脖子,笑着说不敢。
“回来了?如何?”卫临问。
“哦。”安然回过神笑着回道:“咱们村劳力不多,自家的田地都种不过来,实在很难找到人来租的。”
“所以还得让我来解决。”卫临将雪儿放在地上,让她自己去玩,然后道:“有田还怕没人种吗?瞧把你愁的,现在外面兵荒马乱,很多百姓都往我们这里逃难,每天逃到咱们这里的至少有成千上万,我都担心再这样下去,南境人满为患了。”
“这有什么好担心人满为患的,逃到我们这里好啊,逃多少人我们都接受,南境地广人稀,还怕容纳不了他们?不过你得让将他们一一安排好,像我们深山村,少说也可以接纳五六十户吧?登记造册,不就解决了种田之事吗?”
“娘子说的是,我正是这么安排的。”卫临笑了笑道。
“你这样安排的你把先把人安排到深山村?”安然惊问道:“你怎么做大将军的?我说你呀,你只会打仗,县政之事一点也不懂,算了,明天我去找县衙,帮着他们安排逃民之事。”
卫临又被骂的无言以对,只得道:“好吧。”
“哈哈哈哈。”陈子期一进屋就听到义姐在训卫临,幸灾乐祸道:“谁能知道堂堂南境大将军竟是个惧内,不如娘子有谋略的人?”
卫临斜了陈子期一眼道:“还好,不用你在这里笑话我,别说南境全知道了,就是全天下也知道我卫临惧内,不如娘子。”
陈子期见笑不道卫临,自觉没意思,跑去找雪儿玩。
卫临气量小,不让陈子期抱他女儿,挡在他面前,横眉冷眼的问道:“你跑来我家里何事?”
陈子期撇撇嘴,暗骂小气,说道:“来向你调些兵给我用。”
“你又不是哪个县郡的官员,要我调什么兵?”
“南通城本来是我们的,就因为我义姐把南通城还给了虢国,我若不把城抢回来,那我怎么对得起我义姐啊。”
“你都安排好了?”
“当然安排好了。”陈子期自信道:“放心,他们三日内必反。”
“让顾恒去,你又不是将军,不会指挥打仗之事。”卫临道。
“谁说我不会?”陈子期反驳道:“我虽不是将军,可我好歹也是跟着你们看过排兵布阵的。”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卫临没得商量。
“你……”陈子期气得直撅嘴。
“卫临,你就让他带次兵吧,他若没自信他怎么敢开口问你调兵,让他试试。”安然帮着子期求情道。
“还是义姐对我好。”陈子期靠在了卫临的手上。
“你说话就说话,别占我娘子的便宜。”
“她是我义姐。”
“她是我娘子。”
“我就靠怎么了?”陈子期还要靠过去,只听卫临道:“你敢靠一下,你看我会不会给你调兵?”
陈子期果然被吓住了,咬着牙道:“算你狠。”
安然摇了摇头,这俩人,见面就掐,也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