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将东西放好后,安然带着四个孩子上了木筏,卫临心细,在木筏上绑了扬帆,安然卫国卫洲卫城各站两头,卫临道:“抓紧了。”
“嗯。”安然点点头,示意卫临可以了。
卫临对着木筏用力一踢,木筏顿时掉落悬崖,然后自己也随身跃下,站到了木筏的中间。
木筏落水时,安然一只手护住怀里的晨雪,不让一滴冷水溅到女儿的身上,晨雪本是睡着的,在与她娘急速下降时便醒了,这时的木筏在河水里急流而下,晨雪似乎感觉刚才很好玩似的,手舞足蹈起来,还发出奶音的笑声。
安然见这女儿才一个月,胆子竟这样大,对卫临道:“咱们这女儿不得了,我还以为她会吓着哭呢,这孩子居然笑的如此开心。”
“你怀着她时就飞高飞低,她自然不怕,是吧,晨雪?”卫临站在安然身边逗着小晨雪道。小晨雪看着她爹,越发的兴奋了,双手双脚乱踢,发出嗯嗯呀呀的声音。
卫国问:“爹,这河会通向哪里?”
卫临摇头:“不知道,但只要能离开这大山就好。”
“是啊,只要离开这大山,到哪里我们都能回家,是吧?晨雪,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外祖母和二外公了,高不高兴啊?”安然轻轻地抚了抚晨雪的嫩脸,继续道:“你外祖母见到你一定很开心,你可要多对着你外祖母笑笑,知道吗?”
小晨雪双脚踹了一下,似乎不想理她娘了,觉着无趣,打着哈欠闭上眼睛睡了。
安然见这孩子说睡就睡,万分羡慕道:“当孩子真好,想让你陪她玩你得陪她玩,她不想玩了说睡就睡了。”
“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呀。”卫临吐槽自己娘子道:“你小的时候比晨雪还坏呢,不仅不爱笑,还特爱尿裤子。”
“卫临。”安然踢了卫临一脚,“你当着孩子的面竟扒我小时候的底,我不要面子的吗?”
“爹,娘小时候是不是尿过你一身?”卫国笑问道。
“经常被她尿一身。”卫临点头道。
“还说。”安然又一脚踢过去。
“冷吗?”卫临才不在乎娘子踢他呢,怕她冷拿了一件虎皮毯盖在娘子身上。
安然不想理他,看她的风景。
河岸两边的树叶几乎都掉光了,只留下悬崖峭壁上的几株松柏傲立在风雪之中,着实没什么好看的。
皇上一直担心崔炎会带兵攻打他,这半年来,如惊弓之鸟般,夜不能寐,崔总管只好让太医给皇上开安神茶,但由于皇上之前喝过太多这种药,已有了抗药性,安神茶也不能让皇上好好休眠。
崔总管只好像哄小孩似的坐到龙榻上陪着皇上睡,皇上这才稍稍有些心安,将头枕在崔总管的腿上,还能寐一会。
可寐不了多久,皇上就会惊醒,崔总管见皇上如此心惊害怕,便道:“皇上,您实在不必如此担心那个崔炎会打进来的,他都已经大半年没有动静了,谁知道他是不是死了?”
“他……他死了吗?”皇上徒然坐起,睁大眼睛看着崔总管,“你说他死了,你说他死了是不是?”
崔总管见皇上都有些魔怔了,皇上这种状态真的不能在受什么刺激了,只好点头道:“嗯,他死了,皇上不必害怕,他再也不是皇上的威胁了。”
“太好了。”皇上高兴的下床去穿鞋,“朕要庆祝,朕要庆祝,朕的天下再也没有人敢觊觎了。”
崔总管不明白皇上为何会变成这样,他只是说崔炎可能已经死了,并不是真的崔炎就死了,皇上这是只听他想听的话,不愿接受现实了吗?
“来人。”皇上叫人。
李公公进来,“皇上。”
“去,去给朕上好酒好菜,朕要好好庆祝庆祝。”皇上显得很高兴道。
李公公的神色变了变,蹙了蹙眉,心里不免担心起来,皇上要庆祝,难道是卫夫人一家被抓到了吗?
卫夫人临走时,为了不让他受牵连,故将他射伤,卫夫人人这么好,可千万别出事。
“你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去给皇上端酒端菜来。”崔总管眼睛眯了眯,虽然皇上总说这李公公不可能是内应,他在宫里都侍候了几十年了,可他不这么认为,他总觉得这个李公公就是与卫夫人里应外合救走陈子圆的内应。
只是他派人盯了他大半年,竟一丝把柄都没抓住。
不过这也不能证明他就是清白的,要知道卫临他们一家现在正被围困在深山里呢。
总领大人加派了人手进山搜查,这么久了还是一无所获。
卫临一家就像崔炎一样,都杳无音讯,要不是南境那边也没传出卫临一家的消息,崔茂还真怀疑他们俩人说好了一般,静默谋划什么呢?
等安抚好皇上,他该出一趟宫,拿上皇上的兵符再多调一些兵力去帮总领大人搜山,他不就不信了,卫临能在深山里躲一辈子?
卫临不抓住,他心难安。
他比皇上清醒,崔炎固然有觊觎皇位的野心,但他为官多年,苛政~治国,上至官员下至百姓,没有不恨崔炎的,崔炎不得民心,纵然他想造反,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可卫临不同,若让他回到南境,南境军民势必以他为首,若他要反,郫国才是灾难。
都怪他太急于治卫临的罪了,以至于让皇上将卫临的罪诏下发到了全国。
木筏离大山越来越远,卫临大致算了一下,他们已经驶出大山以外的几十里远的凤阳县,相对已经安全了,卫临指着前面的浅摊道:“娘子,我们就在那上岸,可好?”
“好。”在木筏上都飘了两天了,安然早就被晃的头晕脑涨,能上岸自然是好的。
安然着地的时候,人还感觉在水里飘似的。
卫临见娘子气色不好,便道:“我们进城先找一处客栈歇两天,等养足精神再赶往南境吧。”
“嗯。”安然去拿背篓,被卫临抢了去,“娘子,我来,你抱着晨雪就好。”
卫临前后一个手里还各提着一个,卫国卫洲卫城也各背了一筐,一家人装成进城卖山货的,上了岸就朝官道上走。
进了凤阳县城,一家人见到街上的人熙熙攘攘,热闹的很,他们在深山里过了大半年,骤然看到这么热闹的街道还真有一种人间烟火的感觉。
“走,去前面的客栈。”卫临指着一个名叫福来客栈的店道。
安然正要过去,看到街上的告示牌上贴着一张通缉令,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不是他们一家人吗?
“卫临,你看。”安然轻声对卫临指了指。
卫临这才注意到告示牌上的通辑令内容。
南阳镇的县令到御前告了他一状,说他为了报私仇,不惜牺牲南境百姓的性命与虢国的韩将军达成协议,帮自己建立军功,有两千两白银和一封写给虢国韩将军的密信为证,如今人证物证俱全,皇上亲下圣旨捉拿。
安然看完内容,冷哼一声道:“无中生有,欲加之罪。”
卫临却道:“皇上也不算无中生有,但确实是欲加之罪,两千两白银是我送给崔茂的,虢国韩将军的密信是我那晚偷银子时,正好截获也一并给他的,所以这些确实是可以做为我叛国的铁证。”
“嗯?那晚你是去偷银子,不是去拿银子吗?”安然奇怪道。
卫临无奈道:“我是怕你担心我,所以我才会那么说,其实那晚我是去赫员外家偷的银子,此人为富不仁那晚偷了他府里五千两银子,去之前看到刘子羿正与虢国的细作联系,所以顺便截了一封密信,当时我也不知道找谁,就去找了崔茂,给了他两千两白银是希望他帮我把偷银子一事摆平,密信给他也是让他清除敌国细作,没想到这些竟变成我通敌叛国的证据了。”
“那你说南境的百姓会不会相信了此事?”若是南境百姓信了这通辑令上所言,那他们就回不去了。
“还有,大娘和二叔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啊?”安然担心自己家人道。
“不会,顾恒相信我为人,更何况陈子期若是回到了南境,他一定会将崔茂污蔑我的事跟大家解释的,而且我觉得皇上和崔茂不会把这张通辑令发到南境地界去,他们动了那么多兵力抓我们,一定是想在我们回到南境之前将我们全都杀了。”卫临细细分析道。
“那就好。”安然听卫临这么一说,也觉得皇上和崔茂不会那么傻,将这样的通辑令张贴到南境的地界去,卫临在南境守边八九年,南境的百姓对他是信任的。
更何况顾恒是卫临的莫逆之交,南境有那么多与卫临共事的同袍兄弟,还会不相信卫临的为人吗?
“只怕我们此次很难回南境了。”卫临叹了一口气道。
“怎么说?”安然问。
“皇上和崔茂既然铁了心要置我与死地,必定会在南境边界重兵把守,而且娘子你想啊,以顾恒和陈子期杜文云的性子,知道我危险,他们岂不会派人来救咱们?这大半年山下都无动静,他们一定是被皇上用重兵把守在边界出不来了,所以娘子,我们一家人能闯得进去吗?”卫临苦笑道。
安然也跟着苦笑,“车到山前必有路,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