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些人只是注意了下她,并没有追上来盘问,不然,犯宫禁的处罚还是轻的,皇上若是发怒,怕是会乱棍打死。
小滋极力的往树荫下走,尽量避免别人的视线,直到离远离宫门,这才悬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趁着夜晚没人,三下两除二的将几层衣服剥了下来,抱着衣服直奔相府。
相府的大门是敞开的,小滋来不及跟门口侍卫打招呼,直接跑了进去,抓到一个人问:“相爷呢?”
“相爷在书房。”下人回答。
崔炎自让莫将军拿兵符去调大军后,心里总是莫名的慌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真要说为什么慌乱,主要还是因为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与卫临的仇真的解不开了。
“相爷,您在吗?小滋求见。”小滋不敢闯进书房,恭恭敬敬地在门口通报。
崔炎没想到小滋这个时候会相府,纳闷地回道:“进来吧。”
没等小滋行礼,崔炎问:“可是你家娘娘有事?”
“是,相爷,娘娘让奴婢来告知相爷一声,崔茂今日出现在宫里。”小滋道。
崔炎当即站了起来,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崔茂出现在宫里?他怎么可能会在宫里?那你们娘娘呢?可有把他逮住?”
小滋摇头,表情非常为难道:“他是从皇上的炎阳殿出来的,看方向是出宫,我和娘娘只看到了背影,事后才想起那人正是崔茂。”
“炎阳殿出来?”崔炎皱了皱眉,皇上怎么可能跟崔茂有联系?“你们可看清了?”
“至少有八分确信。”小滋道:“娘娘猜想怕是皇上不满意相爷当初擅权将博公子提拔为南境大将军,所以才会如此,娘娘让奴婢出宫,听听相爷的意思。”
“皇上跟崔茂私下竟有联系?”崔炎喃喃道,随后崔炎摇头,自嘲一声道:“皇上怕是不仅仅不满意本相擅权,而且怕是早计划好的。”
他说崔茂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杀他儿子,原来这厮竟背着他与皇上暗地勾结。
“皇上想计划什么?”小滋睁大眼睛问道:“莫不是皇上他?”
崔炎点了点头,“相府怕是难逃一劫了。”
“那怎么办?相爷,您快想想办法跟皇上解释啊,皇上不是一向很信任您吗?他?他怎么可能会动了想除相府的念头?”小滋最怕的事情得到崔相肯定,自是紧张。
她从小在相府与娘娘一起长大,虽为奴仆,相府却也是她的家,若家没了,她与娘娘哪里还有容身之地。
“皇上既已动了除我计划,又怎么可能听我解释,只是……”崔炎眸子沉了沉,“他若除我,我岂能任由他宰割?”
他不是司徒将军,对皇上没有防范,他就是怕自己有一天也会步入司徒将军的后尘,所以才会在朝中独揽大权,为得就是让皇上投鼠忌器,依赖与他,不会动心思想除掉他。
然而皇上终归是皇上,眼里容不下任何人,崔炎冷笑下了。
“相爷,您是要反皇上,相爷,您千万不能这么做,这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呀。”小滋听崔相的口气,若是皇上对他不仁,他定会不义,吓得她抓着崔相的手臂连连相劝。
崔炎将小滋甩开,冷声道:“怎么?他既想杀我,难道还不许我反抗吗?”
他手握五十万大军,他到要看看皇上如何动他?
等等,他的兵符?
兵符被莫将军拿走了,崔炎陡然想起这件事,猛地惊慌了起来,大叫道:“兵符,兵符,来人,快去追兵符。”
莫将军都走了四个时辰了,哪里还能再追得上。
“完了。”崔炎瘫坐在椅子上,他道皇上为何会如此突然对他动了杀念,原来他步步设计好的。
门口有两个人进来,抱拳行礼道:“相爷,有何吩咐?”
相爷刚说的急,他们在外面没听清,便进来确认一遍任务。
“相爷让你们去把兵符追回来,快去。”小滋见相爷失了魂一般,敢紧替相爷宣口。
“不用追了。”崔相缓缓起身,扶着桌子还踉呛了下,“你们各自逃命去吧,相府要大难临头了。”
俩侍卫闻言,面面相觑,小滋更是惊慌叫了一声:“相爷。”
崔炎一转身,“小滋,你别进宫了,拿上这个逃,逃的越远越好,等到合适机会时,你将这些东西交给卫将军。”
崔炎将书桌底下写好的信交给小滋,再三叮嘱道:“你一定要保管好,给卫将军。”
“相爷,小滋不会逃的,小滋生是相府家的人,死是相府家的鬼。”小滋哭着表忠心。
“别傻了,快逃吧。”崔炎将她推出门去,“记住,不要进宫。”
“可娘娘……”小滋哪舍得她家娘娘。
“别管她了,能活一个是一个。”崔炎真要被这丫头给气死,“快走。”
相府乱了,没有任何征兆的相府乱成了一锅粥,不知是谁说的相府要大难临头了,下人们纷纷收拾衣服,金银细软准备逃命去。
相府的几位夫人见状,大骂谣言惑众,堂堂相府,怎么可能大难临头,就算当今皇上也不敢动相府,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让相府大难临头?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下人们本被几位夫人一骂,便也觉得是,可还没等到他们安静下来,相府亲自发话:“逃吧,能逃一个是一个。”
相爷都发话了,这些下人岂有不逃之理,你挤我搡的全都朝外面跑了。
四夫人不敢相信,“相爷,您这是做什么?”
相爷一向稳得住,怎今日这般魂不守舍?
“相爷,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大夫人也问。
“兵符没了,皇上要对我们相府治罪了。”崔炎也没瞒他几位夫人,瞒也没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皇上治了他的罪,他家的宗氏一个也逃不了。
“相爷是把兵符弄丢了吗?就算弄丢了,皇上也不至于要治相爷的罪吧?大不了重做一个便是。”二夫人还当什么重要的事呢,丢了个兵符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罪,相爷至于吓成这样吗?引起这么大的恐慌。
“相爷,您是说?您是说?兵符……”大夫人知道兵符没了是何意义,没了兵符等于相府没了保障,这真的是大祸临头啊。
“崔茂背叛了本相,莫将军也背叛了本相,夫人,我轻敌了,皇上早在一年前就计划好了要除掉我。”崔炎被皇上的表面给骗了。
这一年皇上事事听从与他,他还以为……以为皇上好控,原来皇上装弱只是让他打消防范罢了。
“我们相府真的要完了吗?”四夫人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她刚死了儿子,如今伤痛还没愈合,相府就要遭大难了?她怎么这么命苦?
“不会的,皇上不会这么对我们的,父亲,皇上那么信任您,怎么可能会除掉您,您可是朝中一品丞相,皇上还得靠您帮他处理朝政呢。”崔曚死也不相信皇上会除掉她崔家,“我进宫去找皇上。”
“曚儿,别去了。”崔炎叫住她,“难道你还没明白吗?皇上以前根本就不怎么喜欢你,为何今年突然就宠你了?他……就是要将你捧得无法无天,目中无人,利用你设计卫将军,再利用卫将军设计我。”
“不会。皇上不会这么对我。”崔曚哭着大喊道。
“会与不会,很快便知晓了。”崔炎心如死灰,他明知皇上此人不可信,一向警慎,却还是落入了皇上扮猪吃老虎的迷阵里。
他明知道权大能保命,但也能让皇上忌讳,他怎么就如此大意了呢?
如今的他已是百姓口中的擅用职权,欺压功臣的祸国之人,民憎官恨,到死怕是都是罪有应得。
“那我们也逃吧。”大夫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拉着崔炎道。
崔炎苦笑了一下道:“逃?我们能逃哪里去?前几天皇上让我换城防,我便换了,此时守城的将士全是皇上的人,而我的大军已被莫将军调去了南境镇压,我们还逃得出去吗?”
离京城最近的他的军营也有上百里,莫说他此时没有兵符,就算有,也是远水救不了近渴,难怪皇上急冲冲的跑来与他商量南境之事,原来他一直就想着利用南境之事,让他兵符出京,好让他没了反抗的资本,皇上的计划真是一环扣一环啊。
“你以前一直说,为臣者重要是保全全家人的性命,如今你正冲天之际,却让皇上算计了去,崔炎,你这两年是过的太安逸了吗?”大夫人开始责怪起崔炎。
大夫人说的没错,他就是太顺遂了,皇上顺从他,朝中无人敢对抗他,郫国上下全以他为尊,殊不知这是皇上摆下的迷雾阵,让他忘乎所以。
皇宫,炎阳殿内室。
皇上轻抚着崔总管上交的兵符,实在是爱不释手。
崔总管道:“皇上,既以兵符到手,不如此时便去围了相府,想来崔炎也没了反抗之力。”
“不急。”皇上悠然道:“他让朕夜转难眠了多少年?也是时候让他尝尝夜不能寐提心吊胆是何滋味。”
崔总管点头认同道:“皇上说的极是,想他崔炎自任丞相后,趁着皇上疏忽暗中大揽兵权,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是该让他好好尝尝一个待宰羔羊内心的恐惧与绝望,也让他好好反省龙榻之上岂能容他安睡。”
“哈哈哈……”皇上大笑:“崔茂啊崔茂,朕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普天之下,也只有你了解朕,对朕忠心。”
若没崔总管的巧心安排,皇上想除崔炎是不可能这般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