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香叹了一口气,“我何尝不想收下那诊金?你看看咱家,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这村里人家家户户都穷,你的这身医术根本就养不活一家人,我呀,也不指望有人找你看病赚点医药费了,我就想着给婉娘多攒点人情,跟她学刺绣,这样咱家的生计就不愁了。”
“流香,是我没照顾好你们母子。”何言羞愧的低下头。
“你别多想,在这个村子里,谁不是艰难过日子,又不是我们一家,现在不是有希望了吗?”流香从来没怪过自己夫君,拍着他的肩安慰道。
今日阴天,山间烟雾缭绕,层峦叠嶂,一片好风光,然而,在这个村子里的人却没有一个去欣赏这山间如画的美景,每个人都在为家中生计而犯愁,而努力。
卫临吃了面,精神好多了,看到家里水缸的水没了,挑着水桶就去挑水。
安然坐在院里刺绣,看到卫临出门,心道,还好她有卫临,不然她这点力气还真干不了这些重活。
卫临挑水回来时,流香嫂也过来了,看到卫临,笑道:“婉娘,你家卫临可真勤快,刚能下床就帮着你做事。”
“是啊。”安然放下针线,看到流香嫂手里的几包药,“何大夫这么快就配好了?”
“都是现成的草药,配起来也不费事,他说了,先让卫临吃着,也不知道有没有效?”
“散淤活血的药吃着总会有些作用的,真是谢谢你们了。”流香嫂没收她的诊金,安然都不好意拿药了。
“拿着吧,瞧你,跟我还客气,记得,三碗水煎一碗,药性最好,给卫临喝下。”流香嫂塞给安然药时,眼睛看着凳子上的刺绣,那面料上的花式,真的太好看了,“婉娘,你这花样是怎么绣得跟真的一样的?”
“哦,你说这个?”安然放下药,拿起刺绣,对流香嫂道:“这是我用3d画的花样,然后用蜀绣针法绣出来的,没想到还行。”
“3d是什么?”流香嫂没听明白。
“就是一种画工法。”安然也不知道怎么跟流香嫂解释,只好简洁的回道。
“原来你这么会画花样啊?”流香嫂摸着安然画好的样式,别说绣好的了,就是这没绣好的,也跟真花没什么两样。
“以前跟我爹学过。”安然被夸的不好意思起来。
“婉娘,你能教我吗?”流香嫂实在等不了她与林婉儿之间的迂回客套,直接提了自己要求。
“可以啊,你想学我便教你。”只是3d画没学过基础的素描是很难学得会的。
她是从小就学画画,想画个什么也容易。
“太好了,那你现在就教我吧。”流香嫂总算如愿,脸上难掩欣喜之色。
“你想先学什么?”安然问。
流香嫂摸着花样,爱不释手,“婉娘,你就教我怎么画你这些花样吧,蜀绣我也学了点,就是画出来的花样有些四不像,样式画不好,绣出来的花样自然就不好看,不像你这个,跟真的似的。”
“那好,我教你。”安然欠了流香嫂的人情,自然是不好拒绝。
虞桂平看到村里的女人一个个拿着刺绣一个个被顾统领拒统回来,原本阴霾的心情顿时就晴空万里了,见一个被拒回来就挑唆一个,“真不知道那林婉儿的刺绣有多好,这顾统领除了林婉儿的刺绣,谁的也不收,你们说顾统领是不是看上林婉儿了?故意帮她?”
被拒的这几个女人虽然知道自己刺绣比不了林婉儿,但心里多少还是不平衡的,一个个翻着白眼道:“谁知道呢。”
“我看肯定是顾统领看上她了,不然大家学一样的刺绣,为何顾统领只收她的,不收我们的?这顾统领偏帮的也太明显了,唉,你们说,顾统领和林婉儿他俩有没有……”
虞桂平的话还没说完,有人跑过来,对大家道:“流香嫂好精明啊,我刚从卫家过来,看到她正跟婉娘学刺绣呢。”
“真的?婉娘愿意教她?”几个人眼睛发亮,有人提议道:“要不我们也去向婉娘讨教吧,让她也教教咱们?”
“你们?”虞桂平见她们全要去巴结林婉儿,顿时气得跺脚:“你们怎么回事啊,不是说是顾统领偏帮林婉儿的吗?怎地你们还要去请教她刺绣了?”
“你懂什么,婉娘的刺绣的确在我们之上,要是能让婉娘教我们,我们也就不愁了。”
“你跟她解释个什么劲,虞桂平她懂什么,快走,不然好事全让流香嫂一个人给占了。”
“别去了,婉娘是不会教你们的。”大家刚要跑,韩大婶一盆冷水浇了下来,韩大婶撇了撇嘴,“婉娘之所以会教流香刺绣,是因为婉娘欠了流香的人情,你们去请教算什么呀?人家凭什么把吃饭的技术教给你们?”
“啊?原来是婉娘欠了流香嫂的人情啊?我说呢,那婉娘平日里都是躲在院里刺绣,谁也不搭理,今日怎么让流香嫂进去,韩大婶,你知道婉娘欠了她什么人情吗?”有人问。
“当然知道。”韩大婶哼了一声,“她不就是拿我去做人情吗?”
“怎么回事啊?韩大婶你跟我们说说。”虞桂平最喜欢听这个,问起来比谁都起劲。
韩大婶把今日的事说了一遍,大家听后,没人加以评论,虞桂平跳起脚骂流香嫂,“她这人怎么这样?为了想跟林婉儿学刺绣竟出卖你韩大婶?这做人做的太没底线了,林婉儿不过是这个村新来的,我们这些老村民就应该团结起来,讹点钱怎么了?要她这么帮林婉儿出头,太会拿人赚人情了,我虞桂平看不起她,亏你以前还帮过她呢。”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韩大婶你这么做也确实有些过分,人家林婉儿都答应赔你了,你提的要求也太过分了些,要是我,就讹点药钱就算了,流香她就不会揭穿你了,咱们这个村看似不和睦,但真有个什么事,也是互相帮忙的,韩大婶,你也真的怪不了流香嫂。”有人持公平意见。
“我也知道,可我不是家里急着凑钱吗?我本来打算讹点林婉儿的钱回来,到时等家里头手上松乏了,又不是不还她。”
“流香嫂也的确急功了些。”有人评论。
“她家也难,人之常情。”又有人给予评价。
“说来说去,咱们这个村也就林婉儿家过的最好,以前她家连饭都吃不上,古语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还不用三十年呢,三个月人家就翻身了。”
虞桂平见她们说着说着就替林婉儿说上好话了,“你们不是吧,这么没骨气,就想一个个讨好林婉儿那贱人了?”
“人家凭本事挣钱,本就值得敬重。”有人不喜虞桂平这种动辄骂人的嘴,便朝她翻了个白眼走了。
见有人走,大家也就散了,其实她们心里都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林婉儿教流香刺绣,教会了流香,那她们这些跟流香走的近的自然也可以请教流香,以后还怕挣不到钱吗?
“你们这些没脊梁骨的妇人,我帮你们,你们竟觉得我不是了?一群白眼狼。”虞桂平尖着嗓子开骂。
顾统领拿着被崔将军拒发的弓箭单,他实在不明白崔将军为何不给卫临配把弓箭?卫临怎么说也是副将,而且他与夫人在村子里又安份守己,是符合放发弓箭的呀。
安然将何大夫开的药用三碗水放罐里熬,三个孩子盯着安然炉上的药罐,卫国问:“娘,爹喝了这药会好吗?”
“是啊,那何大夫的药到底管不管用?娘您不是说爹的脑子里有块淤血压到了那什么吗?这药能清爹脑子里的淤血?”卫洲也询问道。
“管它有没有用,死马当活马医呗,吃药总不比不吃药要好吧。”卫城加以点评道。
卫国听不下去了,直接抬手打了卫城一下,“你说什么呢,什么死马当活马医,那是咱爹,有你这么说爹的吗?”
“我这不是比喻比喻吗?”卫城捂着头朝他大哥呵呵笑。
“不准这么说爹。”卫国老气秋横训斥卫城。
“哎呀,你俩别吵了,听娘怎么说。”卫洲被他俩吵的头大。
安然抬头看了看哥仨,“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卫城说的对,娘也是认为吃药总比不吃药好,况且这药是散淤活血的,虽然不及开颅清血效果来的快,但多喝点药,总归能一点一点化去你们爹颅内的淤血吧?”
“是吧,娘都说我对了,大哥你还打我。”卫城白挨了大哥的打。
卫国懒得理他,问安然:“那娘,爹喝多久才能好啊?”
“我也不知道,也许很快,也许一辈子也好不了了,都很难说。”这失忆人傻的事,就是放在现代,医生也不敢肯定病人会什么时候好。
更何况她又不是医生,她怎么知道?
“那这么说爹有可能一辈子都这么傻傻的了?”卫洲叹息。
爹一身武功,不教他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