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太太提着包袱来二房,一方面是为了要钱,一方面也是为了过两天好日子,毕竟二房的日子过的好,吃喝上也错不了,请满月宴的时候鸡鸭鱼肉还有大虾,自家平常吃到的肯定也不错。
跟着大房后,日子越过越糟,过了年都没捞着多少荤腥,但江老太太也仔细想过了,让她长久的跟着二房,她还是不愿意,毕竟大孙子将来是要当官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眼下,她就是来二房这里打打牙祭而已。
然而,到了饭点儿,她幻想着的鱼啊肉啊是端上来了,不过却不是给她吃的,她的面前只有一碗小米粥和一碟酱菜。
李氏带着小初一和小月丫头去铺子里了,只有江小团来照顾她,江老太太看着大快朵颐吃的喷香流油的江小团,就差没流哈喇子了。
“奶奶,你怎么不吃啊?是拿不动碗筷吗,需要我喂吗?”江小团笑眯眯的问道。
江老太太肺都要气炸了,“你这是啥意思?”
“哦,你说饭菜啊,奶奶,这可是郎中千叮咛万嘱咐的,您得吃的清淡些,鱼啊,肉啊,别说荤腥了,就连油珠都不能见到。”江小团耸耸肩,哭着脸略带些同情的看着炕上半躺着的老太太,“没办法,为了您的身子着想,等您好了再吃吧。”
“奶奶,咱们得听郎中的话啊,我可是花了不少钱给您看病的,不好那不是白糟践钱了吗?”
“狗屁!”江老太太骂人的时候中气十足,没有半分生病的样子,“我看你就是不想给我吃的,诚心的饿着我,你这个歹毒的丫头,人前卖好,人后虐、待我个老太婆子。”
“这话是怎么说的,奶奶,咱们村现在谁不知道我可是顶孝顺的姑娘,不计前嫌把您接过来给您看病买药,您说我不孝顺,谁信呢?”江小团冷冷笑着道:“您要是不吃,那我就把饭菜拿走了。”
“不吃,我看你有没有本事饿死我。”
第一顿不吃江老太太完全抗的住,骂人的时候仍然声音洪亮,第二顿也多大的事儿,第三顿,第四顿她就有点吃不消了。
一天不吃饭也没啥,她还能顶的主,她就不信了死丫头真敢饿死她,可是偏偏死丫头坐在她对面吃的那叫一个香啊。
江小团终于知道做吃播的乐趣了,她吃着,对面的人吃不着,还不得不看着,那感觉,太爽了。
江老太太不是没做过挣扎,想着半夜趁着大家睡熟了,她偷偷的下地去找点儿吃的,晚上的时候娘几个四盘菜,她眼睁睁的看着没吃完的,可结果碗柜里什么都没有,锅里也是空空的,她差点就把厨房掘地三尺了,别说是熟了的肉,就是生肉都没找到一块。
她不吃饭,江小团也不担心,江老太太一看没招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总不能真的饿死了吧,可是稀了光汤的小米粥,没有一点荤腥的酱菜,在这儿吃的还不如在大房家里吃的呢。
她也看明白了,小团这个死丫头是真的打算跟她耗下去了,不过也是,铺子里有李氏料理着呢,好坏她也不知道,但人手是不缺了,再这么吃糠咽菜下去,她觉得没病也的得病了。
而且吃的不好也就算了,每顿两大海碗的苦药汤子快把她喝死了,是药三分毒,不知道喝久了会不会喝死,而且她这几天觉得昏昏沉沉的,半夜也睡不踏实,浑身上下越来越没劲儿,好像真的病了。
就这么过了五天,江老太太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自己折腾一回,银子没捞到手,命也快折腾没了半条了,而二房娘俩还捞到了好名声,怎么想她都觉得亏。
第六天的头上,郎中又来了,摸了半天脉后,直摇头,看的江老太太心惊胆战,“我咋了?”
老郎中瞄了眼江小团,他是真的没看出啥毛病来,可是来一次就能挣个几百文的钱,还是不亏的,他打算再把病说的严重点儿,赚点儿养老钱,于是他又看了看江老太太叹息了一声,“唉……”
江老太太心都凉了半截了,“你别叹气啊,我到底咋了?”
老郎中面色阴沉,为难的开口,可是他内心却是一点纠结都没有的,“不好。”
“你能不能把话说利索了啊?”头两次郎中来,江老太太都不怎么搭理他,甚至还有点不配合,这次是真的着急了,“我到底是咋了?你别摇头啊。”
“情况严重了,得加大药量。”
之前是每顿两碗,江老太太都喝不下去呢,再加大药量,不得三碗四碗的啊,而且江老太太总觉得这药有问题,说不定就是狠心的丫头想跟郎中串通了想要害死她。
这事儿江小团还真冤枉,她本来是想过串通下郎中的,可没想到这个老头儿本身就是个骗子,为了面子非得说江老太太有病,不过看破不说破,她姑且忍了他几天,就等着今天爆发呢。
眼下,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看戏就行了。
江老太太越是想下去,心里就越害怕,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还等着过好日子呢,“你是不是看我们家没个男人,就在这儿蒙我们的钱呢,吃了你的药这么多天了,不见好不说,反而还加重了,骗子,肯定是骗子。”
“你可不要乱说话。”老郎中恼羞成怒了,他是赚了点儿昧良心的钱不假,可是半点儿问题都没有啊,那都是补药,怎么可能会加重了呢。
老郎中虽然心虚,可觉得这个老太婆子就是在装病,真有病他行医这么多年了,不可能看不出来。
江老太太却死缠烂打,扯着他的衣领子不松手,大呼小叫指着他的鼻子骂骗子了,老郎中倒是向江小团求救了,可是江小团摊开手,表示爱莫能助,两个骗子打架,她可不参与。
江老太太的大嗓门,隔着二里地怕是都能听见,现在又是猫冬的时节,家里也没啥农活,更没啥娱乐设施,人们闲的五脊六兽的,就盼着谁家出点儿啥事儿,好看个热闹。
老郎中要走,江老太太不让,两个人一路撕打到了院子里,家里的院墙虽然高,可今天大门却开着,门口堆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小团,这是咋了?咋还动起手来了呢?”
江小团有些无辜又有些委屈的道:“不知道,我奶奶非说郎中是骗子。”
“咋能是骗子呢,这不都能起来炕了吗?说明管用了啊,我瞅着她打人挺有劲儿的。”男人也是说了实话。
老郎中却听的眼前一亮,打算就坡下驴,承认她没病,就等于承认自己医术不精,而且还骗了钱,传出去了对他的名声不大好,“小伙子说的对,我给她治好了,她却非要赖我,太不讲道理了。”
“什么狗屁郎中,我看你就是跟那个死丫头串通好了,连好好的饭菜都不让我吃。”江老太太怨声载道的吼着。
说起这个,江小团更有的说了,“奶奶,那都是郎中说的,您可怪不着我,我可是一心的想着您早点好起来。”
乡亲们当然不会怀疑江小团,她可是出人又出钱,江家其余两房可是啥都不出啊,江老太太就是仗着娘几个好欺负,往死里欺负。
舆、论压死人,所以江小团这次才没有选择硬钢,在这个时代,大多是坚信着无不是的父母,不管爹娘犯了多大的错,生养之恩大过天。
就算江老太太之前偏心,对他们二房不好,有种种的不是,一旦一顶不孝顺的帽子扣过来,她不怕,可是她娘和弟弟妹妹们,日后是抬不起头来的。
有时候退一步,效果也许会更好。
就像现在,所有人都在替他们二房打抱不平,替他们二房觉得不值得,等以后再有什么事儿,江小团即便不管,那也是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别人也就说不出什么来了。
眼下,江老太太越是数落二房的不好,大家就越是站在二房这边,觉得老太太无情无义。
而江小团,什么都不需要做,甚至都不用开口,只要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委屈表情看着江老太太和老郎中互撕就行了。
最后两个人都没闹到什么便宜,老郎中虽然被江老太太在脸上抓出了几道血印子,可江老太太耀武扬威的样子,也让大家伙觉得她的病好的差不多了。
既然好了,那就不用住在二房这里了,江小团顺水推舟的就把人给赶走了。
江老太太没想到的折腾一劝,自己啥都没得着,还总是心慌气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吃出啥毛病来了。
这也是她不敢再留在二房的原因了,死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江老太太夹着包袱卷回了屋子,路上就想着先杀只鸡给自己补补,可到了家,却看到的是鸡飞狗跳的一幕。
别说吃鸡了,以后怕是鸡毛都没的吃了。
张凤英坐在地上,披头散发,一点儿形象都不顾了,娃哇哇的大哭着,“我的个天爷啊,日子可没法过了,我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