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李氏最为的不解,“你刚刚说什么呢?”
江小团嘴角泛着笑意,平静的说道:“娘,我觉得奶奶说的对,小月在咱家是没钱治病了,可我这个当姐姐的还是希望她能够跟别的孩子一样开口说话,要是把她送走了能够有治病的机会的话,我不反对。”
张凤英没想到江小团会这么快的同意,毕竟之前她可还是拿着菜刀不愿意呢,“总算有个明白人了,二弟妹,你瞅瞅你,还不如个孩子明白事儿呢,小团丫头混归混,可这在这件事儿上倒是想的透彻,你放心我那个堂弟家日子过的比咱家好多了,小月要是给他当了闺女,那当爹的花钱给闺女看病,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李氏看着江小团,她之前说的那些话言犹在耳,可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出,她真的有些摸不透了。
江小团朝着李氏微微一笑,“娘,我觉得这是好事儿,咱们不能耽误了小月一辈子?”
江老太太瞪了眼犹豫不决的李氏,没好气的喊道:“你有啥可想的,早就说了,在这家里做主的人是我,你们要是能够想明白了,当然最好,真要想不明白,那也没用,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江小团眼底浮起淡淡的嘲讽,但是散去的却很快,“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得签个字据啥的,别我们家剃头挑子一头热,咱们都打算好了,张家那头再后悔了?”
江小团的话倒是给江老太太和张凤英提了个醒,她们各自有各自的算计,但是都觉得字据这东西得签。
第二天,张凤英把堂弟张良友叫来了,张良友觉得签啥字据啊,直接把小月抱走就完事了,但江小团不同意,说是姐妹一场,小月马上就要离开家了,想再多待几天。
江老太太跟张凤英怕惹毛了江小团的,她再生出些是非来,毕竟这事儿传出去了,肯定会觉得江家是卖孙女换银子,好说不好听啊。
在张凤英里里外外的劝说下,张良友这才忍着把人抱走的冲动,可是二两银子交出去了,他也怕吃亏,这才签了个字据。
字据上头写的清清楚楚,五天后,要是江家不把江小月给张良友抱走,就得赔偿人家双倍的银子。
江老太太觉得这事儿是板上钉钉没跑了,也没把赔偿的金额放在心上。
签完字据的头一天晚上,江老太太不知道怎么的翻过来调过去的睡不着,折腾到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后,却是噩梦连连,一会儿是死去的江老头,一会儿又是二儿子江世显。
她吓出了一身冷汗,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浑浑噩噩的再睡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是被一阵刺耳的声音给吵醒的。
“娘,不好了,咱家的牛害病了。”江世久浑厚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慌张。
牛可是家里最值钱的玩意了,一夜没睡好的江老太太不得不硬撑着无力的身体披着外衣去看看。
“都起开,你们是会瞧病是咋的?”江老太太一嗓子吼散了围观的人,而大黄牛腹部胀的就跟要生产似的,看的江老太太心疼死了,“老大,牛一直是你胃的,怎么回事?”
江世久一脸懵逼,“我也不知道啊,草料跟以前一样。”
古代是没有兽医的,有些郎中倒是也能给家畜瞧病,可大部分行医者不愿意自降身价的去给畜生瞧病,换言之,就算江老太太舍不得给李氏瞧病,而愿意花钱给大黄牛瞧病,也没人来医治。
家畜病了,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江老婆子能相信了算命的郎中的话,说明她就是迷信的人,大黄牛好端端的害了病,而她昨晚又一夜不能消停,很自然而然的,她就把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江家最值钱的大黄牛害了病,老太太心情不好,全家上下的气压都很难低沉,走路都不敢发出很大的声响,深怕挨上一顿骂。
李氏虽然没出去触霉头,可还是有些担心,“小团,大黄牛啥样了?不会死了吧?”
“死不了!”江小团别有深意的说道。
可惜李氏心思单纯,并没有多想,江小团为什么就敢如此笃定的说死不了,“小团,你就告诉娘吧,你到底打算咋把小月留下来,字据都签了,这事儿还能改?”
李氏瞥了眼蔫蔫儿的江小月,这丫头虽说年纪小,不会说话,却很懂事,家里要把她送走的事儿,她应该也能听的懂,“小团,你可是答应过娘,小月不会被送走的。”
不然签字据的时候,她就是拼死也会阻止的。
“娘,谁敢把小月送走,谁就会遭报应的。”
“报应……”
第一天是牛害病。
第二天是丢了一只鸡。
第三天是江老太太大清早起夜的时候看到了一只死耗子。
而且这几天晚上她睡的都不安稳,每晚都要做噩梦,到了第四天投上,她整个人焦躁的就像只炮仗,点个火就能窜上天。
吃过了早饭,她本想再躺一会儿的,可不知道怎的,她就觉得屋子里头阴森森的散发着冷意,而且她明明很困,却睡不着,轱辘了一圈后,她打算去街上照照太阳,吸吸阳气。
她走后,全家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可去了没一会儿她就神色慌张匆匆忙忙的回来了,叫了张凤英和董秀芳到她屋子里头商量事儿。
家里的大事小情李氏都没份参与,这次她很有自知之明,准备回自己的屋子去,却被江老太太给叫住了,“二媳妇,你也来一趟。”
一旁扶着李氏的江小团难掩好奇的问道:“奶奶,咋地了?是不是咱家的鸡找着了?”
几天没有好觉睡,江老太太看起来比之前憔悴了不少,脸上厚厚的脂粉也遮不住她重重的黑眼圈。
“大人说话,有你啥事儿,滚一边去。”江老太太阴沉着脸,冷声呵斥着。
进了屋子后,江老太太不发话,三个儿媳妇也不敢吱声,但是张凤英和董秀芳却不用让就坐在了炕上,而李氏不敢上前,站在角落里,就跟犯了大错似的。
“李氏,小越丫头啥时辰生的?”江老太太没头没尾的问的众人直犯糊涂。
李氏回答也是小心翼翼的,“辰时。”
江老太太忍着激动点了点头,“我记得是小月丫头还是小团丫头了,刚会爬的时候差点没掉进水盆里淹死?”
张凤英冷哼一声,“还有这事儿?二弟妹,你是怎么当娘的?要我说小月丫头不会说话,多半是跟你没照顾好有关系。”
李氏并不反驳,“娘,是小月丫头,那会儿小玉丫头出疹子,我给她熬药的时候,小月醒了看不见我就自己爬下炕了。”
“呀,这咋又扯到我们家小玉头上了?二弟妹,你这是话里有话啊?”
平时不管张凤英怎样嚣张跋扈,李氏都对她没有怨言的,可自打她提出把小月丫头送人后,李氏对张凤英就不像之前那样了,“大嫂,你误会了,娘是记不住了,我就帮她回忆一下。”
“娘,您问这个干啥啊?这都第四天了,明天良友可就来把小月抱走了。”张凤英高声提醒着。
“不走了。”江老太太冷声道。
“不……不走了?啥不走了?”张凤英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江老太太瞪了眼张凤英,“我说小月丫头不走了,就在咱们家养着。”
“娘,您不是开玩笑呢吗?银子您可都收了,字据也签了,您咋又反悔了呢?”张凤英不敢相信,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度。
董秀芳也听的一头雾水,“娘,可不能反悔啊,这要是反悔了咱们得赔人家四两银子呢。”
李氏整个人都懵了,“娘,您说的是真的?真的不让小月走了?”
江老太太被问的有些烦了,“你们是聋了还是傻了,我说的话听不懂吗?我说小月丫头不走了就不走了,这个家还是不是我做主了?一个二个的都要起到我头上拉屎吗?”
李氏感激的跪在地上,直接给江老太太磕了个头,“娘,您做主,都听您的。”
张凤英炸毛了,董秀芳也不乐意了,老太太这是抽啥风呢,说反悔就反悔了,里外里钱没赚着,还要搭上二两银子。
“娘,到底是咋回事?你咋突然改变主意了呢?”董秀芳无奈的恳求着,“您可得三思啊。”
江老太太平时还会听听她的意见,而这次,却摆摆手,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不用三思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为啥呀?”张凤英近乎低吼着说道。
“跟谁喊呢,瞧把你能耐的,”江老太太呵斥了两声,“你们不觉得自打我说把小月丫头送人,咱家就老出怪事儿吗?好好的牛突然就趴下了,鸡也丢了,耗子也死在门口,我一直没跟你们说,我这几天老是梦见你们公爹跟世显。”
“这都是巧合,跟送走小月没关系。”
江老太太摇摇头,“不,有关系,我刚刚出门又遇到了个算命先生,人家说了,小月是咱家的福星,不能送走,送走了咱们家福气就没了,之前的事儿都是给咱们提的醒,可不能再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