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院里大多熟识,很快有人推来了三轮车,芙雪晴搭着手将江母抬上了车,还专门捧住了脖子,怕她痰迷心窍。
三轮车空间不大,为了能让江母躺的舒服些,她几乎在角落半蹲了一路,下车时腿都麻了,差点从车上栽下来。
蹬车的男老师累的够呛,蹲在角落休息。
他媳妇跟江母同个办公室,瞧她忙前忙后不由得好奇:“你是江家的亲戚?”
一般跑江家的是她二姐,芙雪晴还真没怎么在这边露过面,她朝女老师笑笑,“我管胡老师喊姨的。”
“我叫罗毓,他是我爱人孙强”,罗老师介绍完自己,又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实在是凝脂生漆、美艳动人,哪怕满头沁汗也不让人觉得狼狈,反而心生怜惜。
医生给江母诊断过,说她是急火攻心导致的昏迷,好在后脑勺没伤口,打了一针等着苏醒就行。
芙雪晴身上的钱不够,还是罗毓两口子救急垫账,她谢了又谢,将两人送出了病房,自己则守在了江母身边。
“我多嘴一句,下午瞧见江家来人了,不知道跟胡老师昏倒有没有关系。”
芙雪晴想着罗毓离开时说的话,心想等江楷瑞过来倒是要跟他知会一声,不管
江家来的是谁,能将江母气得昏过去,怕不是小事。
“雪晴,你胡阿姨怎么样了?”芙母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带来一阵熟透的糯米香。
芙雪晴一时联系不到江家兄妹,又怕胡阿姨出事自己做不了主,到医院就往自家家属院打了电话,将妈妈请了过来。
她起身给妈妈让座,简单说了医生的话。
“没事就好”,芙母捂住心口,湿润的眼眶盯着小女儿,“你不知道我这心啊,一路上蹦得都没停过。”
“抱歉妈妈,吓到你了”,芙雪晴突然拍了下额头,“糟了,妈你准备的粽子,我扔在江家门口了!”
“什么时候了,还操心粽子呢!”芙母瞪眼,又将小女儿搂进怀里拍拍,“乖宝,吓坏了吧?你做的很好,很棒。”
芙雪晴倚在妈妈的肩头,半天才闷闷嗯了一声。
她一直以为自己下乡锻炼后身高才超过了母亲,但此时却发现能瞧见妈妈头顶藏着的几根白发。
“你在这儿歇着,我去打点水,给你胡阿姨擦擦脸。她是个爱干净的,等醒了发觉自己灰头土脸的,该不高兴了。”
芙母将她摁回床边的板凳上,快步又出了病房,没一会儿端回来一盆温水,先让她用
手帕擦干净小脸,又换了水给躺着的江母擦脸擦手,结果在左臂上发现一大片蹭伤。
“这得多疼,这都昏过去了,什么事气性这么大啊?”芙母心疼地念叨。
芙雪晴心中一动,将刚刚邻居的话说了,“妈,江家来人不该是送端午节礼的么?怎么还把胡阿姨气成这样?”
“你胡阿姨早就不跟江家那边联系了”,芙母生气道,“你江伯伯当年为了抢救公家财产牺牲,武装部那边承诺等楷瑞成年了给他安排工作,谁知道江家那边的大姑子哭天抢地,哄着江老太太去领导办公室,硬是把工作机会给了她大儿,还想抢孤儿寡母的抚恤金。”
“这回啊肯定也是她,她就不干个好事!也就你胡阿姨抹不下面子,要我我早就骂的她哭着回家找妈去了!”
芙雪晴笑赞威武,心里却清楚她妈妈心肠也软,买西瓜都能被缺斤短两的瓜贩气哭,如今这么说无非是想替胡阿姨出口气。
华灯初上,江家兄妹才匆匆而来。
江小篆哭着跑进病房,直扑江母床边,“妈妈你还好吗?你没事吧?”
江母已经醒过来,只是人还有些虚弱,拍拍女儿肩膀,“没事,别哭。”
江楷瑞进来后看
了几眼母亲,直接走到了芙母身前,“李阿姨,这次真是太感谢您了!”
“是雪晴正巧去你家送粽子,你们邻居帮忙一起送来的。”芙母摆摆手,压低了声音,“一会儿我再给送些粽子,你回去后往左邻右舍去一趟,好好感谢感谢他们。”
“诶。”江楷瑞赶忙应下,清楚芙母是为他好,他常年不在家,妹妹又要上学,家里有什么事还真是远亲不如近邻。
“你放心,往后我也经常去你家晃晃”,芙母从前因江楷瑞对二女儿不冷不热的态度心生恼火,如今话说开了她也想开了,孩子都是好孩子,江家也都是好人,以后常来往。
江楷瑞赶忙又道谢,炽热目光又转向一旁站着的小姑娘身上,“谢谢你,雪晴。”
他谢了一遍,才走到床边握住江母的手,竟有丝毫哽咽,“妈,你还好么?”
江母朝他摆摆手,突然打发他出去,“我没事,带雪晴和小篆去吃口饭,等我再缓缓咱们就回家。”
“我不去,我陪着你”,江小篆不肯走。
芙雪晴拽了下小篆的袖子,示意跟她走。江楷瑞也意识到母亲怕是有话要跟李姨说,也出了病房。
芙雪晴不饿,她将今天的事原原本
本说了,也提到了罗毓的话,没曾想小篆先气炸了。
“肯定是她!她天天在外面说咱家坏话,齐芊在学校也爱背后讲小话,她们母女俩一模一样!”
江大姑嫁的男人便姓齐,生了一儿一女,年纪跟江家兄妹相仿。
“这些你怎么都没告诉过我?不是跟你说有事都要给我写信么?”江楷瑞面色阴沉,将妹妹吓了一跳,直往芙雪晴身后躲。
芙雪晴下意识就护住了小篆,“你别训她了,还是想想这事怎么办吧。”
江楷瑞明显一愣,脸色居然回缓许多,从口袋里掏出三张大团结、一叠粮票塞给妹妹,“带你雪晴姐吃晚饭,记得给妈和李阿姨也带一份。”
江小篆乖顺点头。
芙雪晴却拦住了他,“你要做什么去?”
她能察觉到他身上跳动又克制的暴戾,怕他一时冲动做错了事。
江楷瑞突然展颜一笑,抬手虚虚压了下她的发顶,“别担心,我不会做傻事,只是找我堂哥练练拳脚。”
他堂哥齐天下是齐家的命根子,他大姑的心肝宝贝,练一次大姑不心疼的话,他不介意每次放假都找齐天下练练手。
武装部民兵也是兵。
军人跟军人的战斗,怎么能叫欺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