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啊！”
“这太史大夫不是司徒大人当，又是谁当。”
“你瞧咱们陛下，那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闻官之中众人窃窃私语。
丞相秦受扭头撇去。
只见正是自己的外甥在说话，当即呵斥了一句。
“笑什么笑！”
“陛下封禅于山，祭天地，告祖宗，在如此神圣的时刻，你龇牙咧嘴？是活腻歪了么？”
“是不是真以为有老夫罩着，你就能够在这朝廷上胡作非为？”
被秦受训斥，那青年士子低头不敢言语。
而恰好此刻，司徒京也走下了台，对秦受使了个眼色。
秦受顿时会意，整理仪表，直等高台，口中高呼。
“奏七音，笙箫琴罄鼓筝笛！”
“鸣八乐…”
话落，数百礼仪乐师，在此刻共同演奏。
那一位位被拉来的婢女，此刻不停地挥动袖子。
她们啥也不会。
但户部的预算却是一位舞女，二十两银子。
随着音乐响起，舞蹈开演，秦受对着那群官员不停使眼色。
那些官员自然知道丞相的意思，早已排练多变的话语在此时异口同声的喊出。
“大宁圣帝，功过千秋！”
“万古女帝，看我大云！”
“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多官员乌压压的跪倒一片，口中不停地重复着这三句话。
至于更远之处，那些被强行拉来看热闹的百姓，见此一幕哪里还敢站着？
噗通一声，便是跪下。
整个祭天的会场中，只有演奏的乐师还保持着姿势不动。
也只有女帝慕青鸾一个人站在高台处，享受万民景仰百官恭贺。
此时其内心的虚荣攀升到了极致，心中的满足感更是攀上了顶峰。
谁说女子不如男？
且看万古多少帝，几人胜她慕清鸾！
她，慕清鸾。
大宁女帝，功盖三皇圣武帝。
虽说如今还没有统一天下，但是，她相信，凭借自己的实力，有生之年一定会实现这宏大的愿望，重现800余年前大周一统的场景。
“天子登台，告慰天地！”
“升鼎！”
随着秦受，再次高声一呼。
那祭天台最顶端，一尊巨大的青铜鼎在此时被火油点燃那高高升腾的火热，冲天而起。
抬头看去，那透过火光所看到的天空，一片赤红之色。
“我大宁，应如这冲天之火一样，熊熊不灭！燃烧这边苍穹。”
“我，慕清鸾之名亦应如这火，万世而不灭。”
慕清鸾喃喃自语。
随后高举着那紫金樽，步步奔着祭天台上最顶处的大鼎走去。
“四方鼎，镇四方…保佑朕，威震四方，此酒当…”
咔嚓！
慕清鸾的话，还没能来得及说完。
忽然，一道清脆地木裂声响起。
嗯？
慕清鸾眉头紧锁，不由得低头看向了自己脚下的祭天台，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这台怎么感觉好像在动啊？
莫非是朕的错觉？
念此，慕清鸾抬脚用力地踹了几下。
然而也正是因为其这么一踹。
原本高高耸立的祭天台，此时轰然倒塌。
慕清鸾避之不及，亦跟着从高处摔下。
这一幕，把在场文武百官全部都吓傻了。
幸好御林军离得最近，那其中的一名副统领在祭天台即将倒塌的一瞬间，便鼓足了力量，奔着前方冲去。
眼见慕清鸾就要落地。
御林军副统领，不惜向前一趴，用自己的后背来减缓慕清鸾下坠的力度。
啪…
这一坐，直接干折了御林副统领的两根肋骨，剧烈地痛苦致其满目狰狞。
祭天台的废墟，亦是在此刻将御林副统领和慕清鸾掩盖住。
“快…救驾！快救驾。”
司徒京大吼。
一刹那，无数御林军开始上前救人，哪怕是老迈的秦受，也不顾一切上前帮忙刨开废墟。
不管咋说，他是丞相，于情于理，都该好好表现。
文武百官见此，也发了疯似的挖。
只有士子中，一名士子浑身冰凉，直接瘫软在地上，失魂落魄地口中呢喃道。
“完了，完了！怎么会这样。”
“我预算明明留得足，祭天台岂会倒塌？
“怎么办…到底是该咋办。”
……
祭天台倒了。
在众睽睽之下，在万众瞩目之下，她这位所谓的千古一帝的脸，在这一天彻底丢尽了。
慕清鸾肺都快要气炸了，恨不得把知情人全部烧光。
此刻，她脸上满是伤痕，看着自己面前，那些诚惶诚恐的文武百官，还有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礼仪乐师。
心中那股愤懑之情，难以言说。
她不股自己身上的擦伤，扭头看向自己背后的废墟。
因为有着御林军副统领在在废墟倒下的一瞬间，她又将自己按在身下。
自己虽有伤痕但皆是擦伤，御林军副统领却成了瘫痪。
“祭天大典，封禅于山，呵呵！朕，成了笑话了。”
“不仅自己鬼门关走了一趟，丢尽了脸，更是害得朕之心腹瘫痪！”
慕清鸾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秦受和司徒京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脑袋，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自家皇帝的霉头。
祭天大典，成了倒台大典。
她慕清鸾，也一定会被其它国家的国君耻笑，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祭天封禅，已然成了一个笑话。”
“朕，朝思幕想的这一切，化成了泡沫！”
“你们这些贱臣，这些狗臣子，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是想故意让朕难堪是不是？”
“朕，要杀人！”
“祭天台倒，必有蹊跷！朕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朕一定要杀人！一定要。”
“不杀不足以平朕之愤怒。”
“陛下…臣，臣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给陛下一个交待。”
秦受赶忙上前开口。
“闭嘴！”正一肚子火的慕清鸾，仰头就骂。
“秦受，你个废物，朕让你半个差事，你半成这样。”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让天地看朕笑话，故意让天下万民看朕出臭，故意让祖宗看朕如此狼狈。”
慕清鸾一连三问。
句句直戳秦受心肺。
娘的，他哪里敢承认，要是让慕清鸾知道他贪了祭天典礼的预算，怕是死得连渣都难剩下。
念此，秦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老泪纵横，双手高高举起。
先前，他赤手挖废墟时，手被故意擦破。
血液干枯，染红了大半个手掌。
“陛下，老臣一片磁针石，心指大宁未曾移啊！”
“陛下啊！您对老臣有再造之恩，赐职之恩，更是对老臣敦敦教诲！”
“于情，您是老夫伯乐，于恩，您是老夫恩施，于孝，您是老夫再生父母，于忠，老夫亦是您的天子门生！”
“老夫再怎么不堪，也不能做这无忠无孝，忘恩背情之畜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