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得知这个离谱的事情,我有些无法接受,这么血腥的秘密下,居然是几个人的相爱相杀,爱而不得。
“时至今日,你还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吗,那是一条人命!”
“人命……”秦随和低低的笑了起来,裹着沙哑,十分刺耳。
“我不在乎,秦书,就算你把我送进监狱一万次,我也不在乎!”
“你到现在还不觉得有错,早在你做这件事的时候就该知道,宋御迟早有一天会杀了你,现在就是你的下场。”
他面对我的眼神,没有感情。
“他答应我,会对小清好。”
可笑!
“你的小清,可从来没在意过你。”我冷笑出声。
这句话也许戳到了他的心里,他短暂的沉默下来。
片刻之后抬头,眯着眼睛看太阳,整个人十分脆弱。
“宋御这个人,阴险毒辣,你们以后能不跟他交手,就不要交手。”
时至今日,说这些已经晚了。
“你还在意这些吗?”我深吸一口气,为这荒诞的世间感到无奈,“唐时呢,你对他知道多少?”
“唐时……”秦随和呢喃了一声,似乎在想这个人是谁。
片刻后,他想起来了,“父亲在临死之
前,跟我说了一个故事……”
唐家在b市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有那么一段时间,在b市只要和唐家沾上那么一丁点关系,都会被奉为座上宾。
可唐家的长子,却贫寒到在外头租房住,还住在烟火气最盛却贫穷的巷子里。
不为别的,他一心搞学术,不愿回家继承家产。
更是好命,娶了别家的长女,两个人家境都是一等一的好,却偏偏醉心在这一隅小天地里平淡过生活。
他们就是唐时和妻子。
唐夫人性子活泼,唐时沉稳内敛,唐婉随了父亲。
唐婉出生的时候,唐夫人心脏病发,差点死在手术台上,还好有惊无险。
在她成长到三岁那年,她都是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虽然家里不富裕,但家庭圆满,她活的很开心,除了对经常出入自己家中和附近的那些“监视”的人不满。
唐婉问过母亲:“为什么他们要看着我们家,他们自己没有家吗?”
母亲笑起来,“不用管他们,没有关系的。”
怎么会没有关系,又过了几年,唐家上一辈发生内斗,无数人觊觎财产,也惧怕唐家长子回来争夺。
那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按照
遗产继承权,他是最有可能得到的人。
即使他说过无数次不会回去,也始终让人有所忌惮。
那么,怎么才能让他真的永远不回来抢呢——只有死路一条。
没有什么比死人更安全了。
没过多久,唐夫人去世了,因为所谓的“意外”。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为什么会死,那是为了震慑唐时,据说她死相可怖,手里还紧紧握着刚洗出来的全家福。
唐时痛不欲生,凭借仅剩的意志力,将唐婉带回了唐家。
他要复仇。
那会唐老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面对唐时,告诉他,他并不是唐家人,而是他在外捡回来的孩子,所以财产的继承,他没有资格。
唐时从小到大,唐家都对他不错,也仅仅是不错,这个分寸拿捏的很好,不至于让他反目成仇,也不至于让他产生野心。
唐老在临时之前交代他,管好唐家,守好遗产。
仅此而已。
唐时这么多年,怀揣着巨大的悲痛,他想复仇,然而没本事没资格,他想得到遗产,密码却在一个外人手里。
也算是个可怜人。
秦随和说这些的时候,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了,语气中夹带着悲悯,“
这些都是父亲在死之前告诉我的,你们想知道,我就说吧。”
我和唐睿尧沉默了下来,兴许是他看着实在虚弱,我们都看出一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意味来。
“我这辈子就这几个秘密,承担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说出来了,也算解脱。”
秦随和失去了支撑,险些倒下,被唐睿尧眼疾手快的扶住。
唐睿尧脸色一变,呵斥一边的侍者,“还不快去找医生!”
我和秦随和始终保持着距离,真是奇怪,我和他隔着血海深仇,此时竟然会觉得悲悯。
他抬了抬手,“秦知呢,那个孩子……”
我仰起头,原来他还记得秦知啊。
“她过得很好,不用你操心。”
秦随和终于露出一抹微笑,不知道是欣慰还是可惜。
“记得告诉她,我爱她。”
唐睿尧的视线始终放在我身上,他在担心我的状态。
我轻微的摇了摇头,终于上前,俯身凝视他脸上的皱纹。
“你啊,你这样的人,活该所爱非人,活该失去自由,活该孤独一辈子,如果可以选择,我一定不会做你的女儿。”
我用尽力气说出这些,对他恨到了骨子里。
秦随和的
力气一点点消失,笑容也消失了,整个人软了下来,说话断断续续的,“秦、秦书,我知道你有本事,你善良,认真,很好,很好……等我死了,你不用来看我,等你的孩子出生……也不用告诉他有这样一个外公……”
回光返照消失了,只剩下脆弱不堪。
秦随和的最后一眼,是看着唐睿尧的,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你们、你们好好过。”
说完这些,秦随和那只苍老的手滑落,在空中无力的荡了荡。
左边唐家医者正快步赶来,右边是来接人回监狱的警察,此时把我们包围。
我只觉得眼前的一幕充满了戏剧性,画面诡谲,如同电影的蒙太奇。
一个和我至亲的人,死在了我面前,可我没有任何的沉痛,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后面的事情处理得很快,警察调查清楚这些天秦随和消失的真相。
至于宋御,我们并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他注射的致死药物,一时间不了了之。
处理完了这些,秦随和被送进火葬场,再出来,变成了我手上的小盒子,不重,很轻。
我麻木的抱着盒子走出火葬场,唐睿尧一身黑衣,撑着一把黑伞等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