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慕南枝吻着苏半夏的发顶:“我应该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不应该去忙别的事情,我不应该对陈雨桐手下留情,半夏,我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你不要再伤心了好不好?”
说的容易。
苏半夏抬起头,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孩子可以再要?可是再要的孩子,还是我怀的那一个吗?慕南枝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受到的伤害,孩子的一条命,在你的嘴里就是这么轻飘飘的?我不会再跟你要孩子,我不会再跟你多做一分一秒的夫妻。”
“半夏,这只是个意外……”慕南枝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在剧烈的颤抖,他忙更紧的抱住她。
苏半夏拼命挣扎,但是男人的力气不容抗拒,她气的用小拳头一下下捶打在他的胸膛上:“你放开我!我不想再看见你,你给我滚,你不配做我孩子的父亲,我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跟你复合,是我害了我的孩子,是我对不起他,你滚啊,滚啊!滚到陈雨桐身边去,我再也不想看你……”
她的拳头一下下捶在他的身上,没有多大的力气,但他依旧觉得心痛。
他心痛她说的都是真的。
遇见他大概是她最大的不幸。
可是现在除了保证和安慰,他什么也不能给予。
引产对一个女人身心的重创,加上马上要有孩子却又失去的痛苦,是无可比拟的。
此刻的苏半夏已经哭成了泪人,她的嗓子哑了,哽咽着说不出话,像是受伤的小猫,浑身无力的拽住他的领口,呜呜的颤抖着。
好像每一次喘气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慕南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抱起苏半夏,感觉到她像是树叶一样轻薄:“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你不要跟自己过
不去,你身体一直不好。”
原本孕妇应该是会长不少肉,但她轻的像是一片云朵,不费什么力气就能抱起来。
眼睛哭的红肿,一头如云的秀发散落在瘦削的肩头,两眼空荡荡的看向别处,仿佛一眼也不愿意看她。
是谁说过,沉默是女人最大的哭声。
她的眼泪流尽了,心也碎了。
面前这个男人曾经承载着她无尽的热情与爱意,如今这热情已经快要把她燃烧殆尽。
慕南枝把她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这次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我听说你的情况稳定了,就去确认了一下陈雨桐是被逮捕了没错,之后怕你看到我会情绪失控,所以一直也没有……”
“够了,我累了,你出去吧。”苏半夏看着窗外,冷冷开口。
他的话总是这么有道理,听起来挑不出毛病。
但总会让她遍体鳞伤。
她厌倦了,她不想听了。
“那我明天再来看你。”慕南枝静静的凝视着她,在墙壁上投射出高大的背影。
心里渐渐弥漫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感觉这样看着她的机会,也快要不多了。
这感觉让他浑身一颤,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他知道这一次自己错的离谱,若是重新再来一次,哪怕是天塌了,他都会第一时间的赶到她身边,抱住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时光不会倒流。
他愿意付出一切磨平她心里的痛苦和隔阂。
“不必了。”苏半夏闭上眼睛:“除了离婚当天,我不想再看见你。”
“半夏,我们不提离婚好不好?”慕南枝有些急了,他蹲在她床边,攥住她冰冷的小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仰起头,漂亮的眸子里带着急迫和恳求:“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就要一直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吗?”
那
是情到浓时,他逼着她开口承诺的。
当时她被他挠痒痒笑的受不了,被堵在床脚,伸出双手投降:“好好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一直在一起。”
他眼底闪烁的光亮,像是汇聚了天空里所有璀璨的繁星,笑着低头从她的眉梢吻到嘴角。
当时的风很轻柔,当时的阳光很温暖,当时的两个人,也是真心实意,满心欢喜的。
只是当时有多笃定,有多快乐,如今就有多讽刺,多难过。
苏半夏咬住嘴唇,从唇齿之间溢出一丝冷笑:“你也可以逼我,拖着我,但是你要记住。”
她眼睛里裹挟着无边的恨意,看着他一字一顿:“我的不幸,都是你造成的,我在你身边的每一分一秒,都在恨你。”
慕南枝定定的看着她,这一刻她眼底的厌恶都是真的,她厌恶他。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看见他眼底就绽放出动人神采的女孩,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如此陌生。
他攥了攥拳,嘴角艰难的扯出了一丝笑,眼角隐约有晶莹闪烁:“早点睡,明天我再来看你,晚上睡觉不要蹬被子,乖。”
他俯身,想要吻一吻她的额头。
这原本是他们睡前的一个小习惯。
但她扭过了头不看他,只露出一个线条流畅的侧脸。
没有留恋,没有回应。
若有,就是深深的,深深的恨意。
慕南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
他颀长的身影在夜幕下显出了几分孤寂和落寞,他脚下的靴子在空档的走廊里,踏出低缓的回音。
咎由自取。
这几个字盘旋在他心头,沉重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蓦地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指甲修剪的很短很整齐,上面的月牙是一个也看不见,慕枫低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别往心里
去,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你顺着夏夏一点,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慕南枝转过身,看着慕枫,下意识的开口询问。
慕枫笑了笑:“我不放心,来看看,想替你来附近看看,结果听到了吵闹声。”
实际上,是姜允儿报告给他的。
慕枫给姜允儿开了三倍的价格,额外的要求就是事无巨细的告知他。
何况姜允儿本来就是一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小姑娘,前脚从这里出去,后脚就绘声绘色的把慕南枝深夜出现的事情告诉了他。
“麻烦大哥了,为我的事情跑前跑后,还要替我瞒着爷爷。”慕南枝一身疲惫,他叹了口气:“半夏她,恨我。”
他发现这几个字说出来,简直像是在用刀子一点点戳自己的心。
他最爱的女人恨他。
而他偏偏又觉得合情合理。
从前他觉得自己过得很自由,很随性,只需要对自己负责,没有后悔过,没有做错过。
可是现在……
他觉得自己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了。
不能让爱的人幸福,反而施加给她诸多的痛苦。
半夏刚刚说的话,一直回荡在他耳边。
“我的不幸,都是你造成的。”
她那一刻看着自己的模样,简直没有爱也没有恨,充满了漠视。
慕南枝忍不住又咬紧了牙关。
“别多想,一切都是天意,你也不知道陈雨桐居然能发疯,做出那些事情来,你放心,我会在夏夏身边替你解释的,我会开导她,但是我看你们见了面,只会吵架,对她的恢复也没好处,不然你还是少来几趟吧。”
慕枫一脸坦诚:“她正在气头上,并不是你出现的越多越好。”
慕南枝沉默不语,他现在恨不得天天守在半夏身边,哪怕半夏恨
他怨他。
但正如慕枫说的,半夏看见他怎么会开心。
他又想起了那个一天也没在这个世界上驻足过的孩子。
应该已经成形了吧。
他垂下眼帘,只恨不得死去的是自己。
正说着,手机响了起来,慕南枝接起来,是手下打过来的,语气有些急切:“慕总,您让我盯着警局那边,出大事了,陈雨桐不久之前偷偷溜出去想要逃跑,被追捕的时候从楼上跳下去了,结果现在人是救回来了,但是高位截瘫了。”
“什么?”慕南枝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现在……”
“意识也不怎么清楚了,说是活着,跟死了也差不多。”手下的语气里也充满了唏嘘:“这种情况,要是她家里人给她申请保外就医,也就出去了,但是出去了跟留下来也没什么区别,人是废了。”
慕南枝挂掉电话,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慕枫见他神色有异,问明白之后也叹口气:“这就是报应吧,这可比让她在牢里蹲一辈子更折磨,陈家人不会善待她的,高位截瘫,估计陈伦达会嫌她丢人,几天之后就会给她办葬礼了吧。”
向来豪门弃子,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何况陈雨桐原本就不是陈伦达的心头肉。
为了讨好慕家,只怕陈伦达会火速把陈雨桐接回去,“好好调养”,不久就能收到陈雨桐的死讯。
慕南枝心头有些快意,有些释然,又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他忍不住开口:“不知道半夏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好过一点,但陈雨桐先是从地下室里偷跑出来,又从看守所里跑出来,她身手很好吗?”
不管是慕家的地牢,还是看守所,都是安保严密的所在。
陈雨桐一个柔弱的女人,是怎么能够说逃跑就逃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