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雪沉默了整整三分钟。
直到胸前的重压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明雪才推开他的脑袋,一点点坐了起来。
她轻轻抚过陈放的脸颊,无可奈何一叹。
能怎么办呢?
自家的乖乖忠犬,当然是宠着呗。
明雪拿起一旁早已经在激情时掉在地上的手机,默默打了个电话给于远行。
“于助理,麻烦你来一趟nightbreeze,你家陈总喝醉了,我一个人扛不动。”
于远行原本就跟着来了,只不过出去溜达了一圈。
他二话不说,火速赶来。
等待的这几分钟里,明雪忍不住盯着陈放仔细看了一会。
他睡着的样子倒是安稳多了。
没了刚才的激情如火,也没了那一股摧天灭地的决绝,倒像是个斯文尔雅的温润君子。
刚刚的斯文败类,也不知道是谁了。
想起那双被欲念穿透的眼,明雪这心忍不住悸动起来。
“妖孽。”
这滩浑水,似乎已经无法自拔了呢。
她勾起几分笑,收好一旁坠落的眼镜。
银光微泽,一如他的清冷。
而她,大概是唯一见过他热烈的人了。
明雪转过眼,望着窗外静夜下的繁华,无声无息叹了口气,脑子里却始终无法安静,似乎有一个声音一直在盘旋。
沉沦吧。
沉沦吧。
堕入这浑水,这俗尘,这炼狱……
直到于远行敲响了门,明雪才恍然回神。
“明小姐?”
“啊,我没事。”明雪站起来,
有些迟钝地开了门,“你过来吧,他醉得睡着了。”
两人合力撑起了陈放,出了包厢。
徐泽的确已经离开了,但在洗手间里头吐了个昏天黑地的宋云鹤才刚刚被司机扶着出来。
而更不巧的是,宋时郁也来了。
他从走廊的另一端走来,踩着橙黄色的灯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眼神却阴的和刚下过雨一样。
温暖的光落在他脸上,也显得冷了。
订婚典礼也才过去没多久,那时候的宋时郁也算是光鲜亮丽,人人爱而不得的男神。
可此时再见,这人好像又不一样了。
不,应该说是完全不一样了。
从前宋时郁还能时刻装着那一副温润如玉,朗月清风般的正人君子模样,可此刻倒像是浑然剥去了皮囊,露出了真相。
明雪有些想笑。
宋时郁没有看见自己的弟弟,反倒是一眼就看见了明雪,那嘴角陡然勾起几分嘲讽。
“原来明小姐……和陈总也在这。”
这个阴暗批的皮,终究还是挂不住了。
明雪一直都知道,宋时郁从不是表里如一的人。
他外表越是光华万千,内里越是腐败。
阴郁而极端,似乎才是他原本的颜色。
否则,他当初又怎么会弃她,弃整个陆家于不顾,转头就和陆茜悦勾搭上了呢。
明雪只是非常快的扫了一眼。
那眼神迅速而不屑,仿佛只是施舍。
“宋先生有时间和我唠嗑,还不如管管你的弟弟。”
宋
云鹤靠在司机身上,一张脸又白又红。
哪里还是什么青春正好男大学生,分明就是喝的烂醉如泥的酒鬼。
宋时郁面色越发阴沉。
“明小姐,我弟弟为什么会在这里喝成这样,你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明雪懒得理他,“哦。”
“人在做,天在看,你所做的那些错事,终究会有报应的。”宋时郁盯着明雪,眼神和蛇一样。
“是吗?”明雪反问。
宋时郁似笑非笑,“明小姐如果心虚的话,不如站出来──”
“站你个头。”
明雪一眼扫去,眼神如霜。
“如果真的有什么报应的话,那也是先报应你,毕竟,你做过的事情你心里也有数哦。”
他宋时郁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真正该忏悔,该站出来的人就是他们这群外表光鲜,实则天天在阴沟里打滚的臭老鼠。
宋时郁欠陆鸢,宋家欠陆家!
这才是该遭报应,该倾数偿还的天理因果!
宋时郁脸色骤变,愣给气是哑巴了。
那一刻,他几乎又以为是陆鸢活过来了了。
无数次的午夜梦回,陆鸢都那样阴森森的站着黑暗中,倔强得不肯落泪,平淡的说出那些如刀子一般指责他的话。
“让开,你挡路了!”
明雪踩过宋时郁的鞋尖,径直越了过去。
于远行跟着一撞,宋时郁猛地靠在了墙上。
脚步声渐行渐远,宋时郁那眼神阴翳得仿佛要当场刀人似的。
不过,明
雪也已经看不见了。
她上了车,把陈放搂住了,这才看向了于远行,“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远行启动车辆,咳嗽了两声。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陈总就是看不惯那宋家的小少爷缠着你,所以要和他一局定胜负。”
“所谓的胜负,就是喝酒吗?”
“明小姐聪明。”于远行点点头。
明雪“嗤”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一局定胜负,分明就是小学生互殴,陈放居然能够做出来这么幼稚的行为吗?
于远行还说:“陈总的酒量岂是那个小子能比的?明小姐放心,那小子既然输了,以后也就少了一桩麻烦。”
“嗯。”
明雪低头望向陈放的睡颜。
他仍然皱着眉,一张脸绯红遍布,瞧着有几分乖巧似的可爱。
她悄没声息捏了捏他的鼻子,他忽然哼唧了一声。
明雪嘴角笑意更浓,紧紧搂住他半边身子。
这个人啊,真是让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等到了陈宅,于远行帮着把陈放扛上了床,很快就离开了。
郑阿姨不在,明雪亲自去煮醒酒汤。
陈放从前时常要应酬,这种东西也常备着。
明雪捧着饮酒汤上楼时,陈放稀里糊涂地靠在了床头上,半眯着的眼睛不知在胡乱看什么。
“你别乱动,待会摔了。”
她赶紧走过去,想要拉着他躺下。
可陈放却一下子反手抓了她的手,嘴里不住念叨着:“陆鸢,别走,我只要你……
”
明雪微微一颤,却又笑起来。
“乖,我不走,但你要先喝了醒酒汤,不然明天头该疼了。”
她如哄孩子一般,让他靠着自己,另一只手拿来醒酒汤,一点点喂他喝。
陈放虽然迷糊,倒也乖乖喝了。
这是这汤嘛,湿了明雪一手。
明雪喂了一半就受不了了,连忙把碗放,刚想拿纸巾擦一擦,谁知手上一热──
陈放轻轻握着她的手,舔了舔嘴角。
“阿鸢,你对我真好。”
明雪脑子都卡壳了。
这就叫好了吗?
那陈放之前为她做的那些,又算什么?
她望着陈放,险些要陷进那双眼里。
陈放眼眸泛清波,如清泉,似幽月,眼里只映着她一个,那声音也如河底的沙粒感似的磁沉。
“阿鸢,我嫁给你,不……我娶你吧,你做我老婆好不好?”
他迷糊却又真挚,那眼神更是处处蛊惑人心。
明雪脑中理智“轰”一声坍塌了。
她缩了腿,一下子贴近他,如一只乖顺的猫般坐在他怀中。
半晌,她才轻叹:“陈放,你醉了。”
陈放勾起她的下巴,眼底的光在荡漾。
“阿鸢。”
明雪忽然坐直,勾住他的脖子。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的很近,明雪能感觉到那灼热而带着浓烈酒香的呼吸呼扑在自己的鼻尖。
她看着那双眼,看着那片海。
她甜甜一笑,“老公。”
陈放浑身一僵,愣在原地。
他呆呆望着明雪,活像只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