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茜悦踉跄着后退。
啪嗒一声,她狼狈落座。
陈放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底是不屑一顾的轻蔑。
“二百五还把自己当人了?”
明雪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大哥说的都对!
陈放只觉得她可爱,不由得揉了揉她的脑袋瓜。
那模样如同冰雪融化,暗夜消退,是冬去春来的第一缕风,更是寂寂秋霜下桀骜却独显温暖的红枫。
是无论何时何地,只对她展露的特别。
一转头,却只剩下了无尽的冷漠。
陆茜悦不由得一哆嗦,这男人会变脸,也像会杀人。
“你如果嫌自己活腻了,云港的江还愁跳不下去?”
陈放嘴角眼底都萦绕着几分戾气。
那是最阴暗、最冰冷的神色,是暗海浮沉,地狱偷渡来的狠厉。
陆茜悦咬着唇,几乎要吓得哭出来。
陈放揽住明雪的胳膊,又轻飘飘丢下一句:“在我看来,宋时郁的确像条狗,而你们这种狗男女最配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他带着明雪扬长而去,独留陆茜悦瑟瑟发抖。
二人一起回了陈家别墅。
明雪好几次看了看身侧的木盒子。
可她却什么也不说。
钱不是她付的,她也言明了放弃拍卖,陈放只说他势在必得,可没有明确是给她买下的。
一旦开口,反倒显得廉价,更显得刻意且可疑了。
明雪一直告诫自己,她现在已经不是陆鸢了。
如今合作只是缓兵之计,她万万不能让陈放牵涉太深。
进了门,陈放便去放
东西了。
明雪忍不住悄悄跟上去。
哪怕再多看一眼也好啊。
母亲的旧物几经辗转,不断在他人手中流落,如今能够落在陈放手里也好。
之前在春满楼不敢流露分毫,其实明雪早已经不知道被回忆碾了多少回了。
当年的陆氏主母,那是何等的风采。
同样出身世家大族,是真正的书香底蕴,更是金尊玉贵的名门闺秀,嫁给了门当户对的陆父。
两人琴瑟和鸣,恩爱多年。
家中产业经营得当,又有陆鸢这一颗掌上明珠,当真是风头无俩。
明雪一辈子都记得,当年母亲鼎盛之时,一袭雅青旗袍滚袖着芬芳玉兰,带着这一整套的白玉首饰,从楼梯上款款而来的模样。
父亲牵起母亲的手,男人微笑着步入人群。
灯红酒绿,繁华热闹,终不及两人分毫。
可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故人已远,旧事已变。
父亲母亲都不在了,就连旧物也蒙尘,不复往日之心。
明雪暗自喟叹,却见陈放转过书房一角,走入了暗间。
这是书柜之后,平常只用来摆放一些杂物。
她很少窥探陈放的隐私,曾远远看过一眼并没在意,根本没注意到墙壁上的大片连幅字画可以按下机关卷起。
墙壁后是中空的,嵌入一个大保险箱。
这个保险柜看起来复古又精致,非常的特别。
陈放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旋钮,发出脆脆的机械声。
声音落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人的心跳都快了。
保险
柜很快打开。
这柜子很大,分了很多层,每一层都井然有序摆着东西──
明雪呼吸凝滞,目瞪口呆。
“这、这……”
她捂住唇,鼻尖的酸几乎直冲天灵盖。
陈放轻轻打开手边的匣子,仔细拂去那根本就没有的灰尘,而后小心翼翼把它摆入了柜子里。
当的一声,它和柜子里东西融为了一体。
从上到下,从左到右,这里有奇珍异宝,也有看起来平平无常的东西。
但无论是摆件手玩,或是首饰衣饰,全都是当年陆家的旧物!
偌大的保险柜几乎快要被摆满了。
明雪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这些东西了,没想到却在此刻仿佛又回到了陆家。
她眼底酸涩,胸中澎湃。
那情绪反复浮沉,几乎要让她控制不住。
陈放这个柜子就是专门用来存放当年陆家被迫变卖抵债的旧物么?
拍下这一柜子的东西要花费多少?
从四处搜罗,费尽心思收敛,并且还保管的如此妥善……
这不仅仅是钱,更是情和意。
明雪最终从万分震撼中渐渐冷静下来。
不知不觉间,明雪眼底荡开水色,心底则是一片柔软。
他果然很好。
他到底藏了多少她不知道的惊喜?
这一夜,明雪梦见了与陈放的初遇。
时日不多,终究恍然若梦。
或许从一开始的开始,缘分的罗网已经悄无声息的穿透编织。
第二日,陈放照常去公司忙。
明雪闲来无事,便从逛超市开始,悉心准备了食
材,凡事亲力亲为,亲自下厨料理了几个好菜。
菜不多,却倾注心血,费时费力。
入了夜,陈放才发消息给明雪。
“我马上回来了。”
他经常报备行动,倒比明雪还要“乖觉”。
明雪隐约觉得,这高高在上的陈先生若真的爱一人,只怕绝对是再合适不过男友人选。
她整理好餐具,又悄悄绕回了房。
从梳妆台底下挪出个箱子,可算是找出来藏在最底下的东西──当初在桃宝上买的神秘药酒。
之前倒是惦记着要用,如今可算派上用场了。
明雪不动声色把药酒带下楼,倒入酒壶中。
这酒味道特意调过,再加点红酒晃匀称,基本上看不出什么。
她刚把药酒瓶藏入垃圾桶,陈放便回来了。
“你回来啦!”
明雪不动声色迎过去,主动为他挂好外套。
陈放偏头,眼底闪过一分思索。
还未来得及多想,明雪就已经拉着人往餐桌边走去。
“你快来看看,我今天下厨,你一定要赏脸多吃点。”
在明雪的攻势下,陈放毫无抵抗能力。
而明雪的厨艺的确不错,他只觉连日来因公事忙碌的疲惫一扫而光,恨不能全塞肚子里去。
“可不能光吃菜,喝点酒吧。”
明雪主动倒了一杯又一杯。
陈放自然不推辞,越喝越畅快。
一屋两人,四季三餐?
恍惚之中,陈放忽然觉得身体有些燥热,脑子也不大对劲了。
他只以为是酒劲儿,还在明雪的柔声劝酒当中忍不
住多喝了几杯。
明雪悄然观察,暗自紧张。
这玩意怎么还不起效?
她自然而然贴过去,轻轻拂过男人的手臂:“陈先生,你的脸怎么有点红?”
言语低哑,声声诱人。
更别说她足尖轻轻蹭着男人的小腿,带起几分若有如无的撩拨。
晚来风沉,灯火也炫目。
陈放终于觉察不对劲了。
身下越来越热,仿佛要将人心神吞噬一般。
“这酒……”
“这酒好喝吧?”
明雪咬唇一笑。
嫣红的唇如桃花灼灼,潋滟无比。
她转头含了口酒,轻轻贴了过去。
火热灼辣的感觉瞬间在唇齿间弥漫开来,一点点润下心肺,穿透人的四肢百骸。
明雪昂起头,下巴靠在他肩膀上。
“陈先生,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她的目光逐渐变得女人,仿佛幼蝶蜕茧,只待春雨绵绵灌溉娇花,催生春光,振翅而飞。
陈放的心跳得很快。
她不说爱情,却似乎隐约含了几分别样情愫。
他脑中一片空白,被明雪牵引着站起来。
俩人十指纠缠,跌跌撞撞往沙发倒去。
气氛,似乎一点即燃。
恰在此刻,手机不逢时地震动起来了。
两人眼底都有些慌乱,明雪最先开口:“先接电话吧。”
她看见了,那是公司助理的电话。
“陈总,不好了,宋时郁那边玩阴的,他截胡了我们东源的项目!”
陈放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明雪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哦豁。
狗东西又坏我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