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渐大了。
山路上,一行人结队而行。
“大家都小心一点,尤其是设备组,把机器都看好了,别磕着碰着了……”
方导跟在前面,那真是盯得仔仔细细。
明雪这些人也不松懈,但奈何每一步都走的艰难。
这上山容易下山难是真有道理,更别说这还下着雨了,几乎是一脚一个大泥印,平底鞋都能裹成松糕的了。
到了陡峭点的路,于远行和胥晚枫都去扶明雪。
“悠着点。”
话音刚落,前边传来一声惊叫。
“啊!”
“别动别动!”
“快来拉一把!”
不同的三个声音一块响起,后边的人赶紧停下,前边几乎是一阵人仰马翻。
明雪听着声音耳熟,赶忙走上前去看。
却见陶欣摔在坡下,整个人身上都是泥点,神色慌张,样子狼狈。
好几个工作人员放下手里的东西,一鼓作气把人给拉了起来。
“陶小姐,你没事吧?”
陶欣靠在工作人员身上,眉头紧皱,半晌才吐了两口气:“不行,别动我,好痛……”
她的助理赶忙去检查。
“哎呀,流血了!”
陶欣穿着普通的运动工装裤,显得人青春靓丽,充满元气,只可惜现在裤子上多了一条大口子。
她那糊着泥水更显白皙的小腿往外冒出血迹。
伤口脏到根本看不出严重程度。
但那血看着就慎人,让人冷气直抽。
她
那助理是个小女生,见状都快哭了,“这可怎么办啊,得赶紧扶下去包扎,我……”
小助理自己走这个山路都够艰难,更别说还要负担一个伤员了。
其他工作人员也有东西要拿,根本空不出来。
明雪二话不说,指了胥晚枫。
“你赶紧去帮忙吧,这可不能耽误。”
于远行也跟着说:“明小姐这里有我。”
他和陶欣可没有接触,没有比胥晚枫更合适的了。
胥晚枫得了号令,又兼之少年人天然热血,立马昂扬着过去帮忙了。
众人手忙脚乱重整旗鼓之际,宋时郁不动声色绕了过来。
“陆鸢。”
他站在明雪身侧,冷不丁叫了一声。
明雪眼角微抽。
有毛病吧这人。
她没动,宋时郁反倒是更加来了底气。
“阿鸢,你不用装,如今到了这时候,你为什么不承认呢?”
他眼底重燃希望,紧盯着女孩子的侧脸。
从长眉到眼眸,再从鼻尖至唇畔,是专属阿鸢的冰雪融就的肤,风华做的骨。
靡颜腻理,宜喜宜嗔。
她的每一样,宋时郁都曾在梦中时时念着。
承认什么?承认我是拿你狗命的鬼?
明雪转过头,眼神淡得瞧不出颜色,也是一种看死人般的沉寂。
“宋时郁,你知道哈巴狗吗?”
宋时郁的脸色出现了裂痕。
明雪勾起唇,冷笑溢出:“滚,离我远点。”
她冷而艳
,却又热烈如春,恍然是花团锦簇都难以形容的明媚。
所谓风骨光华,离她远之又远。
宋时郁的眼神晃了又晃,荡开一圈圈的涟漪。
眼底是明雪,心底是陆鸢,截然不同,又莫名重合。
他从这浮于表面的艳竭力寻觅,捉得一抹傲骨。
阿鸢的傲淡却不凡,是她为人立身之骨。
“阿鸢,就是你,这就是你!”
宋时郁愈发激动,眼底几乎有光在燃烧。
烧了山雨,烧了天地,独独淬炼出一个她。
“你是在怪我没有早些认出你吗?是我糊涂,是我蠢笨,但我知道,你终于在我眼前了……”
他喃喃自语,犹如疯魔。
明雪觉得他是真的疯了。
“宋先生,”明雪指了指他的脑门,“你要不要去看看?”
宋时郁居然还笑:“阿鸢,我很高兴。”
只要她能活生生站在眼前,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明雪眼眸冷冽而决绝:“我根本就不是你口中的人,你言之凿凿也得拿出证据,造谣可是违法的。”
宋时郁又要开口,于远行一个眼刀飞过去。
“宋先生,请你自重,不要再骚扰我家少夫人了!”
少夫人这个称谓可不简单。
是陈放明目张胆的偏爱,不容染指,更是整个文渊集团为底的不可小觑。
与之为敌,下场只有更惨没有最惨。
宋时郁却眼皮一掀,流露几分戾气。
他唇齿一
碰:“少夫人?”
短短三字,语气轻佻,带着无尽的讥讽嘲笑。
于远行不甘示弱,死瞪着他:“急了?”
宋时郁拧眉:“我只是想提醒你,有些话不要说的太早,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更何况现在还不是少夫人。”
“我说是就是。”于远行继续回呛,“只要不是有人厚颜无耻,横刀夺爱,这好好的鸳鸯又怎么会棒打?”
他说着还笑起来,比宋时郁表情精彩多了。
“宋先生,你不觉得自己什么事都能做好吧?你哪怕想要横刀夺爱,恐怕都不一定有人看得上,这要是传出去……”
话音恰到好处停下了。
宋时郁这样的身份要是纠缠一个女人,而且还反复求爱不成,乃至于成为狼狈的男小三,那真是娱乐圈天大的笑话。
“狗仗人势?”宋时郁冷笑。
于远行一点也不介意,笑嘻嘻说:“那宋先生凭什么,凭借自己这张小白脸就发骚?”
宋时郁一时气闷。
娱乐圈靠脸吃饭不假,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
两人四目相对,锋芒毕露。
还是宋时郁的助理拉了他一把,“宋先生,我们该走了,后面的人还等着呢,这么多人淋雨就不好了。”
宋时郁最终还是没再说,只是临抬脚前扫了于远行一眼。
目光如刀,生割人心。
于远行嬉皮笑脸,全然不介意。
要知道,这可比冷言冷
语更来得气人。
几人很快顺利下山,乘车回到酒店。
宋时郁和明雪前后脚,她特意上电梯前早点关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消失在眼前。
“啊切──”
门关闭的瞬间,明雪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宋时郁眉头一皱,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刚刚一路上风雨交错,她着凉了吗?
他想也没想,转身便往外跑。
周助理回头看看身侧,原地懵逼。
人呢?
当然,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宋时郁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提这个小袋子。
周助理还没来得及问,宋时郁就直接去明雪房间门口,默默把东西放下了。
他努力一瞥,勉强辨认出几个字。
感冒药?
急跑出去一趟就是为了给别人买感冒药?
宋时郁没有说话,只是在门前停留片刻,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半个小时后。
明雪收拾了一番,下楼吃饭。
推开门的瞬间,她望着门口的感冒药陷入了沉思。
隔壁的门很快也打开了。
宋时郁的目光落下,在明雪脚底下的感冒药上反复徘徊,似乎有所希冀。
明雪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可不稀罕上赶着送来的殷勤,尤其是宋时郁这虚伪至极的东西。
她朝着宋时郁一笑,嫌弃似的拎起袋子。
啪──
“真恶心啊。”
袋子坠入垃圾桶的瞬间,明雪转身便走。
决绝,冷漠,一眼都嫌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