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十几秒，无一人说话。
他们各个双眼无神，目光迷离。
还是胥晚枫先叫了起来：“什么啊，你们怎么换衣服了，穿得和山猫似的，这是要玩spy吗？”
陈放皱起眉：“你先把脸洗干净吧，怎么把颜料涂上了？”
胥晚枫又嚷嚷：“胡说八道，我明明超干净的，人小兔子最爱干净了。”
他纯属是睁着眼睛说胡话，那人看起来都快飘上天了似的。
陈放扯了扯胥晚枫的衣服：“你的尾巴好短。”
饶是说着胡话，这陈放看起来也挺一本正经。
他们一闹腾，很快吸引了隔壁的人的注意力。
陆茜悦好好坐着，手里还握着一杯冰啤酒。
她心中实在是忐忑难安，便想着出来好好吃一顿放松放松。
原本是特意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可谁知道安静了没多久。
“服务员──”陆茜悦刚想叫服务员去劝一劝隔壁的人，却在转头的瞬间，透过树藤隔断的缝隙看清了那张脸。
又是这个酷似陆鸢的女人！
这地方还真是不太大，热门的地方就那么几个，怪不得走哪都能碰到呢。
但这，算不算是某种缘分呢？
上次的栀子花奶茶过后，陆茜悦原本放心了一些，可此时又见到她，这
颗心又躁动起来了。
陆茜悦猛地站了起来。
啤酒从杯子里晃出来，打湿了她的指尖。
可她顾不了那么多，直接走到了隔断旁，透过三指宽的小洞缝隙盯住了那人。
陈放和胥晚枫还在拌嘴，明雪却忽然抽回来一缕神思。
“不对！”
她掐了掐自己，痛感又让人勉强清晰了些。
脑子里迷迷糊糊，甚至出现奇怪的幻觉，这分明就是吃菌菇中毒的症状！
明雪想不了太多，只拼着自己残存的几分理智，只想着找个透气的地方赶紧打个120。
她摸着往外走，却摸到了过道末端的吸烟区。
晚来冷风一吹，她一边手抖，一边要去口袋里找自己的手机。
“喂，急救中心吗，我们吃菌菇中毒了，麻烦你们赶快派人过来一趟，地址是……”
她哆嗦着，稀里糊涂打完了电话。
人也越来越晕，直接坐了下来，半靠在了墙上。
她安安静静坐着，眼眸半垂。
长睫如蝶翼扑朔，将阴影晃动，吹落无数涟漪在她眼底荡开，晕着秋水般的光泽。
光是坐着，这张脸便足矣颠倒众生。
哪怕是在黑暗中，她也看起来干净无比。
陆茜悦一时都看呆了。
但她也在片刻中回过神来，这女人中毒了？
那不是最迷糊、意志也最薄弱的时候吗？
陆茜悦想也没想，直接走到了明雪身后。
“陆鸢，好久不见啊。”
她声音低沉，细腻之中带着几分阴气似的。
昏暗的灯光下，陆茜悦的半张脸笼罩在黑暗中，她目光却灼灼，死盯着明雪。
明雪没有反应，只是仰头看着墙。
好多星星和彩云啊……
陆茜悦的声音飘荡在她耳后：“陆鸢，你这些年的日子不好过吧？没了陆家，没了尊贵的身份，你就是个屁，这众星捧月的小公主落在泥潭里的滋味不好受吧？”
她的眼底跳跃着兴奋的色彩。
明明只是为了试探，却似乎已经成了炫耀的泄愤。
她连日来的恐惧慌张，倾数掺杂在了这里。
“陆鸢，你真是喜欢逞能呢。”
“如果不是你太讨人厌了，如果不是你太好了，其实陆家也不至于此。”
一想到当年的陆鸢，陆茜悦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恐惧？不，只有畅快！
她多厉害呀，身处云端独坐高台的小神仙可是被她拉下来的呢。
再好再高贵又如何，还不是死了、输了？
陆鸢之惨，是她此生得意之作。
陆茜悦神色阴郁，嘴唇赤红，唇畔满是讥讽的笑，落在这昏光之中
，仿佛堕入炼狱的鬼。
“陆鸢，你想回来报仇吗？”
“你忘了吗，当初你坐拥一切的时候就输了，你爸死的时候都没闭眼吧？陆家倒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肯帮你吧？”
“就连让你家里人入土，你也得苦苦哀求，毫无尊严，你说你还有什么用呢？”
她笑了，鲜红的嘴角扬起，如若嗜血一般的畅快。
很快，陆茜悦的神色变得悲悯。
终于，也轮到她怜悯陆鸢了呢。
“哈哈哈，你这个可怜虫，你若是愿意，我不介意赏你一点我指头缝里的玩意儿……”
靠在墙上的明雪皱起了眉头。
她有些稀里糊涂，只觉得眼前莫名出现了一只鳄鱼，还是一只懂得说鸟语的鳄鱼。
唔……聒噪。
明雪站了起来。
陆茜悦盯着她，笑得张扬：“你急了？”
而明雪左看右看，那眼神就是看不见陆茜悦。
“别装了。”陆茜悦轻轻推在她肩上，语气愈发寒冷，“你肯定很恨吧，你再也不干净了，你说说你，好好的地狱不去，非得来为祸人间。”
明雪似乎嘟囔了一句，随手挥了挥，像是在驱赶什么。
而她完全扑空，根本没碰着陆茜悦。
陆茜悦蒙圈之际，明雪转头就走。
她像是完全没有发现
陆茜悦，更像是真的已经糊涂了，直接忽视了一切。
而明雪步履慌乱，左碰右撞，这看起来一点都不正常。
陆茜悦僵在原地。
明雪的糊涂看起来不像是假的，难道是自己真的太过在意，以至于屡屡判断出错？
或许陆鸢早就死了，她本不该在意的。
明雪迷迷糊糊回了隔间，她纯属间歇性清醒，心中还下意识惦记着陈放，只想看看他如何了。
她顾不上自己晕乎乎的，抓住陈放的胳膊就晃。
“陈先生，你怎么样了，感觉还好吗？”
男人岿然不动，安定如山。
那一本正经绷着脸的样子活像一块大木头！
明雪恍惚得厉害，还以为他缓过来了，没什么事儿，当即松了口气。
“真好，你要没事就好，你要不要再吃点？”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刚要落座，陈放陡然伸手抓住了明雪的手腕。
“快！”
明雪一脸懵然。
“喵喵喵？”
陈放目光幽深，本该平静如古井无波，竟然莫名晃过几分焦急。
“快给我浇水，我快干巴死了！”
冷峻美男神一开口──
要不你还是闭嘴吧？
他拢着明雪的手，用最镇定的脸说着最诚恳、认真的话。
“小蘑菇不喝水是要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