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少安看着眼前酒碗神色阴晴不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余白生看在眼里,也在思考。
朝堂之上谁不知道你许少安与摄政王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当初那首《将进酒》中的楚先生,说的便是摄政王。
当初面对唐家的威胁,苏建邦在疾风营借五十轻骑,若非摄政王应允,又怎会让士卒去保护区区一个卖酒的商人?
只是单纯因为承了许少安那首《将进酒》的情?
未必!
吴绮罗因为喜欢许少安想要给予他一定的庇护,却因为这个举动引起了庆王的不满,想要将其给抹杀,以免暴露了吴绮罗的身份。
但却没料到,许少安不仅没死,还凭着诗词一道的才华,震惊了整个大羽,以至于大羽文坛谁不知道他许少安。
更何况有个不知道为何缘故,对许少安推崇备至的明堂先生在背后推波助澜,以至于许少安的名声就跟明镜台一般无二,一时无两。
不过一个是不二公子大羽良心,而一个是臭名昭著。
本以为许少安将身份牌还给了吴绮罗,许少安与明镜台的瓜葛就没了,可怎知许少安忽然说,要借明镜台的身份用一用,给来震慑宵小之辈!
庆王原本是怕许少安拿着镜衣使得牌子,将吴绮罗给暴露了。
可若是许少安冒充镜衣使,让外界认为他许少安就是镜衣使,那就能使吴绮罗藏的更深,何乐而不为呢?
因此,庆王对于许少安的这一举动沉默了,而沉默则代表了默许。
庆王是觉得这样也好,许少安因此与明镜台有了瓜葛,凭着他与摄政王的关系,以后说不定能缓和庆王爷与摄政王的关系。
现在,许少安这不就能派上用场了吗?
只要他能说服摄政王,放弃将苏建邦摆在荆州水师提督的位置上,而让庆王爷的人去坐这个位置。
那么,明镜台就不会冒着与摄政王交恶的风险,去暗杀苏建邦。
许少安缓缓将目光从酒碗移到了余白生的脸上,看着这位正在打量他的余白生,坦然一笑,“坦白说,刚刚听见你说要刺杀苏建邦,当真吓了我一跳。”
“老哥不知,刚才一直到现在,我的内心都很不平静。”
“就像你说的,外界认为我与苏家和摄政王的关系都很密切,我现在又顶着明镜台的身份,你们要是暗杀了苏建邦,这将置我于不义之境地,若是事情暴露,世人将认为是我干了这等违背道义的事。”
许少安深深叹息一声,“我理解庆王的想法,毕竟庆王不想与摄政王闹掰,让我去做这个和事佬,我也乐意去做这件事……只是我毕竟是个小人物,虽说与摄政王有些香火情意,也不一定就能让摄政王改变心意。”
“我只能说尽力一试……”
许少安心想着,若是自己无法说服摄政王,明镜台势必要对苏建邦展开暗杀,届时如何破局?
他可不想看到苏建邦身死,毕竟是大舅哥,和他在这些日子里也有了一些兄弟情谊。
找个人代替苏建邦来个假死脱身?
这个想法忽然出现在了许少安的脑袋里,他觉得这将作为他无法说服摄政王后的b计划?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如何做的到?
既能够让明镜台觉得苏建邦确实死在了吴绮罗的手里,又能让苏建邦假死脱身?!
要在吴绮罗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这怎么可能嘛,除非吴绮罗与他沆瀣一气……莫非自己要牺牲一次色相不成?
吴绮罗喜欢自己,若是自己以肉身为代价,使得吴绮罗配合自己做这件事,自己会不会很吃亏啊?
不过为了大舅哥,吃点亏也是值得的吧?
余白生这会儿端起许少安为他刚斟满的酒,这一碗已经是第三碗,这一碗不似他之前那般浅酌,而是一饮而尽。
随着浓烈的酒香在口中萦绕,随着那一口酒入喉之后一路燃烧,他的脸变得扭曲起来,随着这一股强烈的酒劲缓了过去,他脸上露出了满意和惬意的神色。
“刺激!”
“真他娘的刺激。”
话糙理不糙的余白生看向许少安,“余某这些年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当真从未喝过这般烈酒。”
瞧见了余白生眼里的贪婪,许少安自觉给余白生满上,他又端起酒碗喝起酒来,不过这会儿又回到了之前的浅酌。
“许老弟当真让老哥叹服啊。”
“这次事了,还请许老弟让老哥带几坛苏子媚回京……先说清楚,这不是老哥贪杯,而是觉着这么好的酒,当然也要让王爷尝尝。”
说这话时,他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许少安一眼,“这次事若是成了,想必庆王会念老弟的情,以后自然也会对老弟你多加照拂……”
余白生笑了笑,“老弟要珍惜与王爷的香火情谊,有些必要的孝敬是不可避免的,你是一个聪明人,这老哥就不多说了。”
不就是人情世故吗,许少安哪里不明白?
当即也跟着笑道,“多谢老哥提点,待这件事了,老弟准备十坛苏子媚让老哥带去京城,让王爷尝尝。”
余白生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
看着余白生,许少安心里又冒出了一个想法,寻思着想要让庆王爷觉得自己与摄政王的关系,其实也并非如他们所想的那么亲密,不过是在互相利用罢了。
他想让庆王觉得,他并非投靠了摄政王。
于是就见许少安叹息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情绪,“有些事我本想一直瞒着,但今日与余兄一见如故,更是承蒙庆王看中,有些事不吐不快,也当是与余兄和王爷坦诚相待了。”
余白生“哦”的一声,“何事?”
许少安叹息了一声道,“其实外界传言是真的,我可不是什么不二公子,什么大羽良心,这背后其实都是苏家的算计。”
余白生脸色顿时一变,俯过身子,一只手肘搭在桌面上,惊奇道,“详细道来。”
许少安点了点头,汗颜道,“这一切都源于三月初八的那次苏家文会。”
“因为觊觎唐家的盐铁生意,苏家碍于摄政王与太后的关系不敢挑明了争斗,刻意为我塑造了一个才子人设,用来当做与唐家争斗的棋子。”
“这几个月来,我所作的诗,其实都是苏小姐所作!”
此话一出,余白生惊呆了!
“当真?”
“当真!”
许少安又点了点头,脸上更显冷色,“当初我寻思着,自己以后本就要入赘苏家,为苏家做事也是理所应当,就答应了。”
“不然,余兄以为我一个平平无奇十七年的傻子,怎的就一朝顿悟,一飞冲天,才气逼人了?可就算不是傻子,哪能一天书没好好读过的我,就能够吟诗作对了?”
许少安指了指余白生跟前的那碗酒,赧颜道,“我呢,除了这酒是真的,其它都特么是假的。”
“什么不二公子,什么大羽良心,都是苏家的算计,我不过一个棋子。”
“明明说好了以天上人间为聘礼,将我入赘苏家改成迎娶苏小姐。”
“明明说好了,只要我教给苏家酿酒的法子,就将苏小姐嫁给我,可苏小姐却去了京城。”
“表面上说是去为苏家老太君祝寿,可这么多天过去了,该祝的寿已经祝了,怎的还不回来与我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