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宴臣端直坐在沙发里,眼睛微垂看向某处,白炽灯下黑长睫在下眼睑留下一抹阴影。
他似乎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娄季川眼睛瞥向娄宴臣,他这个侄子哪都好,就是过于沉稳了些。
年纪上看是二十九,做起事来手段老辣的如同四十九。
连他这个当叔叔的在他面前办事讲话都要斟酌一下再开口。
说实话还真有点怕他。
娄宴臣不开口那只能由他来开口。
递笑过去,“阿宴,网上的事你看了吧?”
娄宴臣轻抚着腕处的白金表盘,淡淡开口,“嗯,关注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网上对小旭评价不坏,放心,不会影响到娄家。”
“还不是什么大事啊?不影响娄家可影响我们家啊,耽误我们家娶儿媳妇!”
庄澜急了,插嘴道。
娄宴臣凤眼微微挑了一下,看向庄澜的眼睛里笑意清浅。
“二婶,这个还不简单?既然他们两个郎情妾意,非卿不娶,而女方肚子里又怀了你们家的孩子,那就把人家风光迎娶进门不就可以了,这样不但有情人可以终成眷属,三方舆论又能得以平息。”
“错了!”
庄澜连忙纠正他,“阿宴,你弄错了,我们家要娶的儿媳妇不是那个女人,而是喜儿,我绝不会让那个女人进我们家门,我认的儿媳妇从来只有喜儿一人!”
“既然这样,那。”
娄宴臣转眸看向娄旭,眼神极度不解,“你既然想娶桑喜,那你为什么一直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
顿了一下,脸色逐渐阴翳,“你难道不知道像我们这种家庭最重脸面?你干的那些事,相当于把桑家的脸面啐在地上使劲踩,据我所知桑伯伯是极要面子的人。”
娄季川颓在椅子里,牙齿咬碎,“就是说嘛,这个混账东西真是气死我了,换位思考要是晓晓这么被男方欺负,我早就抡着刀杀到男方家去了。”
“大哥,网上有些报道是不真实的,有些事我没干过,是他们乱写的。”
娄旭觉得自己相当委屈,怎么平白无故一觉醒来网上全是他和宋晴雪的新闻。
且很多都是捕风捉影,胡编乱造的。
娄宴臣微挑着眉梢瞥过来,“哦,有些是不真实的,那就是大部分都是真实的喽,那个女人怀了你的孩子是真的吧?你金屋藏娇是真的吧?你硬把猛料喂人家记者嘴里,还怪人家乱写?”
娄旭说不过他,勾着脑袋道:“反正有些东西就是他们看图写话,胡编乱造的,我不认。”
娄宴臣声音不疾不徐,“看图写话也得有图不是?难道图也是假的?”
网上有关娄旭和宋晴雪大量的亲密照片,他们看对方的眼神都能拉丝,似乎分开一秒都嫌长。
娄旭昨天夜里被娄晓打的额上缝了七针,到现在脑袋还在疼,今天一打开手机,脑袋嗡的一下全空白了。
脑子里至今全是淤泥,越搅越混。
只记得有些照片是真的,有些记不清了。
“反正有真有假。”
娄宴臣嗤笑了一声,“那拍到你昨天晚上陪同她去医院做产检也是假的?”
“那是真的,不过,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娄宴臣仿佛不认识娄旭般,用很难形容的眼神看着他,“不是你的?那你?”
他转向娄季川和庄澜,“二叔二婶,看来你们真是养了个无私奉献,心中有大爱的好儿子,帮别的男人养女人养孩子还养的不亦说乎,养到这种地步的,我是自愧不如!”
“孽子!”
娄季川随手拿起今天的第五件东西丢了出去。
一个水晶烟灰缸,没丢地上,直接丢娄旭身上了。
还正砸在他被娄晓用高尔夫球杆抡的胳膊上。
“咣当”一声。
水晶烟灰缸掉在娄旭脚下,碎稀烂。
听声音就知道砸的不轻。
庄澜是又气又心疼。
“阿宴,你给出出主意看怎么样能平息网上舆论,且还能让桑家原谅小旭?”
娄宴臣知道庄澜什么意思,面露难色。
“二婶,平息舆论不难,只要小旭配合,且那个女人不作妖都好办。关键是桑家那边,这件事无论怎么样最终还得桑喜点头,她点头事情就好办,她不点头,你也知道那就是强扭的瓜。”
庄澜一脸凝重。
桑喜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就是可怜了些。
妈妈走的早,爹不疼,还给娶了个后妈。
以前没敢奢望什么,毕竟桑家对她另有打算,后来知道她喜欢娄旭,可把她高兴坏了。
她心中儿媳妇人选具象化了。
可如今儿子混蛋成这样,她心中实在是矛盾。
一边舍不得这个儿媳妇,一边又舍不得桑喜受委屈。
可愁死她了!
这时娄晓端着两杯茶进来,在娄宴臣和娄季川面前各放一杯。
听见他们说桑喜,便道:“这件事最难过的就是喜儿,我今天给她打电话她一直在电话里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说去看她,她说谁也不见,还让我给娄旭带个话,说祝他和宋晴雪百年好合。”
庄澜夫妇是又惊又愧,娄旭神色痛苦,唯有娄宴臣半垂着眼眸,脸上毫无波澜。
娄晓巴拉巴拉一段话,除了她给桑喜打过电话是真的,其他全是她信口胡诌的。
她给桑喜打电话听她那语气还挺高兴,她高兴就好,就怕她因为娄旭和宋晴雪那俩二逼难过。
不过外人眼中桑喜肯定是整个事件的最大受害方,所以把她说的越可怜越好,毕竟她确实也是受害者。
爱了娄旭那么多年,结果娄旭爱了别的女人那么多年,眼睛里根本没有她。
庄澜在娄晓身上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拉她坐自己身边,对她道:“你跟喜儿说我们娄家只认她作儿媳妇,让她别难过,我给她出气。”
娄晓打断她妈的话,“妈,喜儿还说娄旭他太脏了,她死都不会再跟他有瓜葛,更不要说跟他结婚了。”
庄澜:“……”
娄旭:“……”
“还有,妈,我可提醒你,你可不能逼喜儿,你要是把她逼急了,万一她再像七岁那年那样。”
庄澜脸色刷的一下全白了。
沉默良久后道:“你跟喜儿说她想干嘛我都支持她,可千万别想不开!”
坐在沙发一角的娄旭此时无力地垂着头。
身重千斤。
脑似浆糊。
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