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慕容辛白已经离开了,苏离躺在床上睡得安稳,小嘴巴嘟嘟地吐着泡泡。
“姑娘……您早些休息。”月令吞吞吐吐地不知道想说什么,最后咬着嘴唇离开了。苏小梧只当没看见她的纠结,月令若是想说就说了,没见她有哪次藏得住话的。
苏小梧坐在灯下看着薄慕夏留给她的信,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小小,”薄慕夏信中这样称呼她,“慕夏姨原想等你一起回落霞城的,可情况有变,让我不得不改变计划,先行一步。”
苏小梧看着信笺上有些潦草的字迹,显然薄慕夏写这封信写得很匆忙。
“探子来报说荆浩在燕晋边界出现,我要去找他,趁现在还能走得动。”最后一笔很重,好像废了好哒的力气才写出来。
“我找了他十多年,每次捕风捉影的一点消息,也要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可这老小子好像在跟我玩儿捉迷藏。”薄慕夏的语气有些无奈,“或许等到哪一天我老得不能动了,他也就不跑了,可我不想就这么苦等那一天。”
“幸福不是等来的,女人也要学会主动出击,能抓住的才是属于你的。人这一辈子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一个人难免太过孤单,有个人陪着才好。”薄慕夏这样说。
“辛白的心意你懂,他总说他的事情让我别管,可人生难得一知己,你们不该彼此错过。”
苏小梧拧着眉,右手食指蜷起,搁在唇边轻轻地咬。
“我的儿子我知道,都说他生性风流,其实再没谁像他一样痴情专一。我知道小梧你不是一个容易对人交心的人,也知道你受过很多苦,感情上受过伤。但为什么要把自己囚困在过去悲伤的回忆里呢,你该有自己的生活。”
自己的生活……苏小
梧叹了口气,她确实未曾为自己认真活过。
“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辛白一个机会,让他照顾你和离儿。”
苏小梧握了握拳,接着往下看。
“辛白遗传了他父亲,对自己喜欢的人不善言语,行动上丝毫不马虎。人启日那天辛白送你的香囊记得吧。”
苏小梧身体僵了一下,抬头看了眼被她拿来装钱的香囊,薄慕夏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似乎也很诧异呢!
“在落霞城若一女子看上哪个男子就会在这天将五彩的香囊送给他,若男子接受,这便成就了一桩美事,没想到辛白会做到这一步!不过只要你愿意,我不介意嫁儿子。”
还真是定情之物呢!当时只是觉得漂亮好看,也没想那么多。苏小梧突然觉得脸有些烫,像火在烧。
“等武林大会结束了就跟辛白一起来落霞城吧,我在家等你。”
薄慕夏最后邀约道。
苏小梧抿了抿嘴唇,探手拿起桌上的香囊,灯光下果然光彩夺目。虽然慕容对她不错,可是……
苏小梧闭着眼睛仔细想了想,她这个人没什么优点,他到底喜欢自己什么呢?
她脾气不好,对什么都兴致恹恹,没钱不说身边还带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小拖油瓶。他该像洛迦渊一样找个门当户对的公主小姐,对她这样一个没了贞洁的女人避之不及。
苏小梧微微叹了口气,睁眼在镜前坐下,抬手摸了摸镜中映出的脸,他喜欢的或许根本就是这张脸,这具身体呢。
第二日苏小梧赖到午时才醒,全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莫不是昨晚着凉了?苏小梧艰难地翻了个身儿,埋头在枕头里。
“苏离!”她突然全身一僵,一翻身儿猛地坐了起来,苏离不见了。
“姑娘。”月令盘算着苏小梧该醒了,抱着
苏离推门走了进来。
苏小梧全身紧绷的神经一松,身体一软倒在床上。
“我看姑娘睡得香就没叫您。”月令将苏离放在苏小梧身边,“姑娘要起吗?”。
苏小梧蹙着眉闭着眼睛将苏离抱在怀里,轻轻摇了摇头,方才不觉得,此时总感觉天旋地转地,晕得很。
“那您再睡会儿,我让他们去准备饭菜。”月令没看出苏小梧面上的异色,以为她还没睡醒,转身退了出去。
刚一出门就见倚着柱子站在门口的月泠,她身体僵了一下,仰头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哥哥。”转身准备下楼。
没走两步,月泠就抬手拦住她的去路,微拧着眉冷冷看着她。
“有事吗?”月令心口紧了一下,抿了抿嘴唇抬头看着月泠,面上满是无辜诧异的神色。
“跟我来。”月泠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开了苏小梧门口。
“你爬这么高干嘛!”月令几乎整个贴在瓦片之上,慢慢地往上挪,白着脸朝月泠抱怨。
“你有什么要说的。”月泠迎风站在屋脊上,风扯着他黑色的袍子发出猎猎声响。
“什麽?”月令膝盖跪在瓦片上,手扒着屋脊仰头看着他。然后慢慢低下头,费力坐在屋脊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争辩道,“我有什么好说的。”
“是他?”月泠猛地转身,弯腰抓着月令的衣领,眯着眼睛瞪着她。
“什么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月令紧紧握着着月泠的手,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
月泠拽着月令的衣领往后一拽,月令一慌,脚下猛地蹬了了一下,一片瓦咕噜噜从屋顶落下去,“咔嚓”一声碎了,月令瞪大了眼睛,全身剧烈颤抖。
“你放开我!”月令惊恐得朝月泠喊,“放开我!”
“说!”
“我没什
么好说的!”月令一咬牙,松开他的手,拧着头道,她知道月泠不会把她扔下去。
“你!”月泠紧了紧拳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拉她坐回到屋脊上,自己转身下楼。
“我腿软,你背我!”月令伸手拉住月泠的手,仰着头扁着嘴撒娇道。
月泠咬了咬牙,蹲了下来。月令嘴角一咧,哆嗦着站起来,扑到他背上。
“让你吓我!”月令抬手在月泠脑袋上弹了一下,笑道,“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你放心我不会胡来的!”
脚一落地,月令就抚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姑娘这是疲劳过度,气血两虚,休息几日就好了。”大夫给苏小梧请了脉,解释了苏小梧头晕目眩,昏昏欲睡的原因。
苏小梧闭着眼睛,想起以前做杀手的时候,就是三天三夜不睡觉也能一剑要了敌人的性命,哪儿像现在,只是忙了几天,身体就吃不消抗议了。
哎,果然呐,人不能太安逸。
一觉又到晚上,夕阳从窗口照进来,橘黄色的光芒下有细小的灰尘在跳动,灵动可爱。
“燃的什么香?”苏小梧吃了大夫开的药觉得好多了,只是头脑发昏,还是想睡,空气里甜腻的香味儿呛得人难受。
“就是普通的熏香。”苏小梧捧着茶送到苏小梧唇边,笑着道,“城外行宫有出温泉,对疗养身子最好,姑娘不如去调养一下。”
“出什么事了?”苏小梧抬眸看了月令一眼,抬手推开唇边的茶盏。
“没,没什么事啊!”月令看了苏小梧一眼,忙低下头将药碗,茶盏收起来搁在外间,背对着苏小梧慢慢道,“您最近就是太忙了,咱们不如出城散散心。”
“姑娘吃块点心。”月令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端着一碟子桃花饼走过来。
苏小梧按了按太阳穴,轻轻摇了摇头,脑袋晕晕沉沉的,觉得空气里的香气有些熟悉。
手慢慢探到枕头下,看月令走近,她一提气从床上翻下来,出鞘的匕首架在月令的脖子上。
“姑娘!”月令瞪着无辜的眼睛望着她眨了眨。
“为什么给我下软骨香。”苏小梧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匕首逼近月令的喉咙。血洇红了锋利的匕首,带着妖异的红。
“请您手下留情!”月泠翻身从窗口进来,单膝跪在地上,看着苏小梧恳求道。
“说!”苏小梧咬着牙逼迫自己不要倒下,冷冷盯着月令道。
“姑娘恕罪!”月令看了月泠一眼,咬了咬唇,屈膝跪了下来,“是爷,不,是宸王洛迦渊与晋国云曦公主的事定下来了,就在三日后。”
“哼,他是怕我去大闹他的婚礼?”苏小梧轻哼一声,转身在床边坐下,头倚着床框。
“不不,皇帝下令说,小皇叔大婚,理应普天同庆,城中商户皆要挂红绸以示庆贺,此时……门外已是十里红妆,我姑娘难过,这才……”月令解释说。
苏小梧扯了扯嘴角,她与洛迦渊之间不过是场戏,有什么好难过的。
“既然你不忘旧主,就回去吧,早知道别人养大的狗喂不熟。月泠,你送她回去。”苏小梧看了眼单膝跪着的月泠,吩咐了一声,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儿抱着苏小猫闭上眼睛。
“姑娘!”月令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姑娘我……”。
“走吧!”月泠起身将月令拉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哥,我不走!”房门外,月令不情愿地拉着月泠的袖子,“你帮我说说好话,我不想走!”
“走吧。”月泠叹了一口气,“她没杀你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我先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