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小皇叔特别会疼人,看来不是谣传。”她瞥了一眼洛迦渊,一转身轻轻靠在他身上,“不像下面那些男人,没情调。”
“杨陵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精力,就换你这么一句?”洛迦渊微微偏头冷冷横了她一眼。红月知趣儿得转到苏小梧面前,也不理会洛迦渊的质问,撩起苏小梧的衣袖,啧啧两声,“果然还是王府里的伙食能养人啊。”
“咣!”
茶杯坠地,洛迦渊往这边瞟了一眼,眉头微拧,很不耐烦。
红月拼尽力气往前冲,也没能接住那只坠落的杯子,她怔了一会儿,膝盖一弯跪倒在地上,双手颤抖,苦哈哈的一张脸好像破碎的不是一只杯子,而是千辛万苦培育的摇钱树。
“你……你!”过了了一会儿,她腾的一下站起来,胸口起起伏伏,手指着洛迦渊,喘着粗气,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呵……呵呵……王爷,奴家跟您开玩笑呢!王爷您要喜欢随便砸。只是……这价钱,有点贵,这瓷杯可是古物呢。”洛迦渊微微抬头,目光平淡若水,却让红月猛地一震,指着洛迦渊的手慢慢缩了回去,脸上强扯出笑来,讨价还价道。
洛迦渊只是淡淡看着她,另一只杯子已经被他拿在手中把玩。
“好好好,我这就去叫明冬上来。”红月撇着嘴看了他一眼,肩膀一耸,轻叹了一口气,扭着腰身出了出门。
苏小梧扶着肚子走到桌边坐下。洛迦渊缓缓将杯子放下倒了杯水,推到苏小梧手边。
苏小梧拿起杯子看了看,茶色清透,香气醇厚,醇厚之下还有一丝淡淡的香气,说不清楚是花香还是什么别的香,让人觉得格外舒服。
没想到红月这里也有好货,这茶可不是平常的小门小户能用
的。
“小梧,你要知道一件事,人之一生处处都是算计,你不算计人,自会被人算计,有时候你甚至不能相信自己的心。那个被你真心相待的人可能下一刻就会站在你的对立面,狠狠地捅你一刀。”洛迦渊看着她娓娓道,“你明白吗?”
苏小梧看着他,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她很清楚那种感觉,锥心刺骨。
“咚咚……”轻轻两声,房门被推开,走进门来的正是那个方才舞台上跳舞的女孩儿,那双清亮的水眸直勾勾得望着你,黑亮的像是鸽子的眼睛。
她先瞟了苏小梧一眼,歪了歪头,脚尖儿一动,身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纤瘦的胳膊轻轻抬起揭开了脸上的面纱。
苏小梧脊背一僵,看着她一步步走近,真的是小冬,明冬,冬去山明水秀,春来鸟语花香,倒是个好名字。
“王爷。”明冬唇角含笑,微微躬身,大大方方地朝洛迦渊行了一礼。
“你们聊。”洛迦渊眉毛一挑,算是回应,抿着嘴角站起来,扭头看了一眼苏小梧,走了出去。
化了妆的小冬像是画里走出的美人,一举一动风姿卓绝。
“姐姐,你不用担心我,王爷已经答应我了,不久我就可以离开这里。”没等苏小梧开口,她便恢复了平常模样,她半蹲在我身边,眼睛笑眯眯地,还是以前那个女孩子。
苏小梧皱了皱眉,还要再过一段时间?以今日的情况来看,她要如何全身而退?
希望洛迦渊他不会言而无信。
“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花魁娘子,这么大阵仗,让我们的头牌舞没跳完就下来了,非要绯樱救场!”露草推开门,双手交叉横在胸前,半倚着门框,嘴角勾起。
“这一身儿可真是漂亮!”金茶越过露
草,凑到苏小梧身边,看了眼她的肚子,“啧啧……这是几个月了?”她扭头瞥了一眼明冬,“看来没有谁能撼动你的位置了!”
“就连绯樱姐姐也成了帮人收拾烂摊子的角色,更何况是我们,吴公子前两日已有几日没找我了。”千草拿着帕子抹了抹眼睛,眼眶微红。
“这才几天,你就饿了啊你!”金茶抬手戳了戳她的头,一脸恨铁不成钢道。
“嗳,我也只是凑活,李郎说我最近越发骨感,每日郁郁寡欢,怎么能不比黄花瘦!”若竹从袖兜里摸出一把小镜儿,侧着脸打量着自己尖尖的下巴,低叹一声。
“你们在这儿叫嚣有什么用?有本事留住那些男人!”明冬瞥了她们一眼,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眼中尽是轻蔑的嘲笑。
“你!”金茶双眼一瞪,就要上前,被千草和若竹拉住了胳膊。
“还跟我急眼?哼,你看看人家堇色,不经意的一撞就撞上了禁军统领,从良嫁人了,虽然只是小小妾室,但至少拜托了这种命运。你们,就等着人老珠黄后……呵……我言尽于此,各位姐姐请吧。”明冬做了个请的手势,下了逐客令。
“你别给脸不要脸!头牌有怎样!谁不曾有过青春韶华,我们的今日就是你的来日!”金茶被她气得火冒三丈,就要冲上来给她一巴掌,被千草和若竹拉住胳膊才没施行。
“我明冬,永远不会有那一日!”明冬看着被千草和若竹钳制住的金茶,轻笑一声,下巴高高抬起。
“啪!”
明冬头一偏,手捂着脸看着突然冲上前给了她一巴掌的露草,有些懵。
“这是给你的教训!”
露草瞪着她,目光冷厉。
“既然出了这个门,就永远别再回来!”露草扭头看着苏小梧,抿
了抿嘴唇,提醒道。
“我们走。”看了一眼身后的人,露草率先走出了房间。
“露草姐姐!”金茶的气还没消,看露草离开,心有不甘,急急唤了一声。
“还嫌丢人丢得不够么!”露草回头瞪了她一眼,冷声道。
“别说了,走吧。”若竹推了金茶一下,看了一眼千草,拉着她一起出了门。
“都习惯了。”明冬从被打的懵圈中回过神儿来,捂着脸的手慢慢放下,轻笑一声在苏小梧对面坐下,仰头喝了口茶。
“咚咚……”
刚送走一拨,房门又被敲响,一个小丫鬟推开门,站在门口看着苏小梧,满含期待,又小心翼翼。
“苏姑娘,王爷说天色不早了,问您要不要在这里用膳。”
想不到她待了这么久了,她心中记挂小豆子,匆匆告别小冬,理了理衣裳起身离开。
其实她跟明冬并没有太多话要讲,只是因为当初的不辞而别,心中有少许亏欠,现如今看她如鱼得水的模样,也稍稍安心了些。
小冬安静地坐着,白皙的脸颊上印出指印,微微有些肿。苏小梧站在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眸光清亮,一身红装款款而坐倒像是待嫁的新娘子。
苏小梧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朝她点点头走了出去。
回府的路上很平静,只是……今日的街道倒是比往日热闹了许多。
路上多了不少江湖中人,提剑拿刀。很多客栈都挂上了客满的招牌。长街两旁的铺子也几乎是同时间进了新货,铺子老板着急忙慌地吩咐伙计搬弄货物。
苏小梧微微挑眉,是无终特有的新年么?似乎又太早了些。
“来年春天,桃花盛开的时候,五年一次的紫禁之巅武林大会会在无终邑举行。”洛迦渊掀开窗帘,
看了眼窗外,漫不经心道。
可此时尚是秋天呢,此时准备未免太早了些吧。
“卖花,卖花咯!”
清甜的叫卖声在嘈杂的长街上格外清晰,苏小梧不禁有些恍惚。
曾经……或者说是前世,那时候她还只是咸熙豢养的一个杀手。
那是一个清秀的女孩儿,为了掩饰自己的容貌,那张小脸儿永远是不干不净,脏乎乎的模样。
“卖花,卖花!诶?你们干什么?放开,你放开我!”当时她刚完成了咸熙交代的任务,回去复命前到常去的那间茶楼喝茶。
熟悉的声音让她握着杯子的手僵了下,手按着放在桌上的剑,纵身从楼上一跃而下。窄小的胡同里,剑气划破那凶徒的手腕儿,他杀猪一样惨叫一声,松开了抓着小女孩儿的手。
那男人面目狰狞,脸上还有一条长至眉骨的刀疤,抬手就要摸别在腰上的剔骨刀。
“再动,你这双手就别要了。”苏小梧瞥了他一眼,声音清冷薄凉,没有一丝情绪。
“花拳绣腿,小姑娘也想英雄救美?让哥哥带你去一个销魂的地方耍耍。”他怒目圆瞪,低头了眼自己手腕儿上细小的红痕,甚至连血都不曾洇出。他嘴角一扯,色迷迷地看着苏小梧,哈哈大笑两声,摸了摸胡子。
“怎么样?”说着那双黝黑的手已经握住了那柄剔骨刀,
苏小梧歪着脖子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不自量力。
她弯腰扶起瑟缩在角落里的小女孩儿,抬手揩去她脸上黑糊糊的泪痕。女孩哆嗦一下,咬着嘴唇怯生生地看着苏小梧,突然惊恐得瞪大了眼睛望着她身后。
“咣当!”
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只有两步,男人手里的剔骨刀跌落在地上,一双手瞬间血喷如注,溅在女孩儿眼睛里,一片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