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宁神情一僵,片刻后垂眸低声开口:“是我对不住沈宴西。”
“可是大婚在即,就连嫁衣都已经改好送过来了,岁宁,反正也只有几日了,要不等到你们成婚之后,你再去……”
“不行。”江岁宁冲着郑氏苦涩一笑,“若是我嫁给了沈宴西再去敲登闻鼓,那便是真的太对不起他了。”
几人明白了江岁宁的意思,虽然心头都觉得甚是可惜,可瞧着江岁宁的模样,都没有再劝说下去。
江岁宁离开厅中,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站在房间之中,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目光茫然的四周看了看,最后落在了一旁的柜子上面。
走上前打开之后,柜子里面放着前两日送过来的喜服。
大红色喜服,映的人眼中似乎都多了几分喜气。
江岁宁伸手抚了上去,那一针一线都极为精致,一套喜服花费不菲。
按照规矩,大多数新娘都是会自己绣喜服的,再不济也要做些绣品出来。
只不过自从定下婚期以来,先是女官选拔,后来又是调查当年真相,她根本无心去管这些,只挑了个喜服的样式,其他的全都是府中人安排准备的。
仔细想想,她这个待嫁的新娘做得的确是十分不合格。
而沈宴西明知如此,却从未因为这些而不满过,只满心期待着大婚的到来。
可如今就连大婚一事,也要取消了,沈宴西若是知道的话,应该会很失望吧?
不。
江岁宁想起自己今日同他们告别离开时沈宴西的神色,心头苦涩一笑。
或许沈宴西已经猜到了。
“小姐。”喜儿出现在了门口,唤声打断了江岁宁的思绪。
江岁宁回过神,一滴眼泪顺着眼眶掉落,落在衣袖上,很快氤氲出了一小块泪迹。
收回手,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后,江岁宁重新将柜子关好,扭头看向喜儿。
“怎么了?”
喜服是喜儿亲自收在柜子里的,她自然知道自家小姐在看什么,再看看那泛红湿润的双眼,喜儿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小姐……”
“我没事。”江岁宁摇头。
喜儿迟疑了片刻,咽下安慰的话语,这种时候恐怕不管她说什么也没用处。
“小姐,奴婢就是想要问问您,早膳想吃些什么?”
“我不饿,不用准备了,你下去休息吧。”
“小姐,还是吃些东西吧,越是这种时候,您越是要当心自己的身体,若是身体出了问题的话,其他的事情就更做不了了。”
看着喜儿担忧的模样,江岁宁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让她随便送些早膳过来。
至于宫中那边,则是又告了一日假。
虽然接连告假难免影响不好,不过江岁宁今日实在不打算入宫当值,如今她要做的是,按照证据和她的记忆,将当年那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所有的时间节点统统梳理一遍,在告状之前,她必须要将整件事情了然于心,绝不可有任何错漏之处,以免被人抓住把柄钻空子又或者进行反击。
喜儿将早膳送过来的时候,江岁宁已经整理好了所有情绪,坐在了书桌面前,细细的梳理着当年之事。
见状,喜儿也没有打扰,只是安静的将早膳放在了桌上,然后退了出去。
只不过虽然送来了,但江岁宁却没有什么胃口,一整天下来,只喝了几口茶水。
直到晚膳时,江岁宁才终于结束,停笔,简单的用了一些晚膳。
江岁宁放下筷子,看着外面暗下来的天色,对着喜儿问道:“父亲母亲那边可有好好用膳?”
“听说老爷夫人不大有胃口,不过还是用了些的,小姐,您就放心吧。”
“好。”江岁宁点头,看着桌上剩下的菜肴,“撤了吧,顺便让人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喜儿将东西撤了下去,没过多久,热水就送了过来。
江岁宁泡在浴桶之中,连日来的疲惫在这一刻似乎消解了不少,但心头却依旧发闷的厉害。
“你们下去休息吧,不用等在此处,没我的命令也莫要过来。”
打发了喜儿和碧云她们,直到水渐凉,江岁宁才从浴桶之中起身。
房间之中已经燃上了烛火,江岁宁穿着里衣,走到了柜子边上取出了喜服。
铜镜前,江岁宁细细的看着穿上身的喜服。
绸缎的质地如波光流转,金丝银线交织,仿佛沾尽世间芳华的笔触,绘制出盛开的繁花和栩栩如生的龙凤,彰显着喜庆与祥瑞。
而微黄的烛光又给大红色的喜服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像是天边绚丽的霞光。
算起来,这并非江岁宁第一次身着喜服,上一世出嫁之时,那身喜服是她亲手所绣。不过绣得并不上心,为得是不落人口实罢了。
穿上身之时,听着那些丫鬟婆子赞叹的语气,她也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在意。
那时,嫁入侯府已是板上钉钉,于她而言,比起穿喜服是否好看,她更在意的是,嫁进侯府之后如何替自己谋划出一片前路。
但这一次,江岁宁却很在意,站在镜子面前仔仔细细的看了许久,有些不确定自己穿上这身喜服是否真的好看。
甚至在想,她应该抽些时间的,哪怕是在即将完工的喜服上绣上几针也好。
江岁宁就这么想着想着,一直站在镜子前,直到听到窗口传来轻微的扣响声。
江岁宁转身朝着窗口走去,在走到窗边的那一刻,她缓缓吸了口气,扬起笑容,一把打开了窗户。
窗户外,沈宴西听到房间里面有脚步声靠近窗边,知晓江岁宁过来了,同样深吸了口气,勾起唇。
只是唇角还未完全上扬,窗户便已经被打开,他看到了一身喜服的江岁宁。
大红的喜服宛如热烈的火焰,越发衬得肌肤莹白如玉,并未束起的青丝如墨般散在身后,更添妩媚。眉目如画,眼波含情,像是娇艳的牡丹,又像是灿烂的星辰。
沈宴西一时看得痴了。
隔着窗台,江岁宁笑盈盈的开口:“沈宴西,我穿嫁衣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