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瓷毫不犹豫的拔出其中的一块碎瓷片,鲜血也随之涌了出来,她伸手按住那道伤口,低声说道:“忍着一点,很快就好了。”话音还没有落下,木青瓷又把依次把其他几块碎瓷片拔了出来,扔在窗外的地上。娇艳的鲜血从伤口处冒了出来,又打湿了手,也弄湿了手帕。木青瓷连忙拿起酒壶,把酒水淋在莫景凉的手上,冲洗着伤口,她淡淡的说道:“我可能不太温柔,弄伤了你请不要见怪。”
“想要把碎瓷片拔出来,肯定是要受一些痛的,这一点我还是明白的。何况也只是小伤罢了,简单的处理一下就好了。”莫景凉的眉峰微扬,眉端之间淡淡,看起来并没有感受到手掌心传来的疼痛。不过十指连心,手上受的伤,再怎么不喊疼,也是会有疼痛的感觉的。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做到对疼痛无感,顶多是忍着那些疼痛而已。莫景凉眼神幽深,他放慢了语速道:“如果我说,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认为你是青瓷,你会相信吗?许多的事回不过过去,到不了未来,我想知道她的下落,想要了解她这四年是怎么走过来的,更想要找到她。倾月山庄里种的桃花开了,十里桃花唯独缺一个赏花的人。她曾说过最爱桃花,桃花并非轻薄,却也易凋谢。从她在成佛崖失踪之后,每一年桃花开的时候,我都会备上青梅酒,在桃林中等她回来。可已经过了四年,她好像忘了倾月山庄的十里桃花。可能是苗疆的凤凰花太美,醉花荫的百花迷住了她的眼,所以她舍弃了为她栽种的十里桃花。十年的约定已经完了,她未曾赴约,我也不曾挽留。说到底还是我放弃了她,把她
生生的退下了悬崖深渊,再也回不来的。”
“莫庄主是一位念旧的人,可她也许不是念旧的人,说不定早就爱上了别的男人,彻彻底底的忘记了以前的事。既然是这样,莫庄主为何还要想着她,念着她,等着她。不如早一些放下过去,放下那些莫须有的承诺,放下被遗忘的约定,好好的活着。在人世间寻一位善良、柔约,如水一般清澈的好姑娘。”木青瓷说得云淡风轻,可她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冲洗干净伤口之后,木青瓷放下已经空空的酒壶,也顺便放下了满是血的手帕。又从梳妆台上的小抽屉里拿出几张干净的手帕来,先用一张手帕擦拭着莫景凉还在流血的手,动作小心又细致,不过看得出来动作很熟练,并非是第一次帮人清理伤口。木青瓷抬起头来,她对上莫景凉带有歉意的眼光,眼神很漠然,也很陌生,让人心颤:“你应该找一个适合你的好姑娘,而不是等一个手上沾满人命与鲜血的姑娘。尤其是那个姑娘根本不爱你。可能真的如你所说,苗疆的凤凰花太美了,不仅迷住了她的那双眼,更蒙住了她的那颗心。尽管那颗心已经千疮百孔,已经被锋利的刀刃刺得破碎,可她宁愿永远忘记那些痛苦,那些无法止住的痛苦。”
也许是察觉到说得太过了,木青瓷快速的低下头,不再去看莫景凉此刻的眼神,更不知道他现在是何表情。她拿起一开始就放在凳子上的疗伤药,拔出瓶口塞子,仔细并且均匀的倒在莫景凉的伤口上,白色的粉末沾在伤口处,也随着血的染色变成了红色,不过这种上好的伤药也是有效果的,并且见效一直很快,有了伤药的覆盖
,伤口流血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然后只冒出几颗血珠,就止住血了。木青瓷放下了伤药,拿起另外一条手帕,小心的替莫景凉包扎着伤口,清浅的说道:“莫庄主听不听我的话都好,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只觉得有时候放手也许会更好。那样的女子配不上你,你可以选择一个更好的女子。”
“她是独一无二的。”莫景凉阖上了眼,又快速的睁开眼来,语气中少了那分冷意,却多了一分无奈:“对我来说,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木青瓷就只是木青瓷,不管变换成什么身份,她依旧是我第一眼就认定的女子。自从她四年前下落不明之后,我就在想是不是一切都做错了,所以她才会选择以最残忍的方式报复我。”
“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卖,要知道你所做的事,在别人眼里可能是大错特错,可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上来看,你也并没有做错。何况人无完人,在怎么完美的人都会犯错的,不仅是莫庄主,我也一样。”木青瓷打了一个结,她看着已经包扎好的手,深吸了一口气道:“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惦念了,就算再怎么惦念,也回不到从前的那些日子。错过的时光,经受过的背叛,错放的信任,一切都在四年前结束了。莫庄主是聪明人,聪明人做聪明事,我相信莫庄主会找到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那个人。”放开了莫景凉的手,木青瓷收拾着留下的狼藉,她并未看莫景凉一眼,如同医者一样吩咐道:“我并不是大夫,只能帮你简单的清理、包扎伤口。你回去之后,记得请大夫来看一看,这段时间就不要碰水了,晚上再让大夫替你换药。”
莫景凉低下头看着被包
扎好的手,雪白的手帕上也已经有了些血迹,染红了手帕上的绣花。火红的凤凰花盛开在手掌心之中,绣得栩栩如生。鲜红的血珠染红了凤凰花,也更为凤凰花增添一丝妖艳。火红似血的花朵要用血来染色,或许才会最美。“凤凰花?一如既往的美,可惜爱凤凰花的人不再会原谅我。青瓷,对不起。也许是骗了你,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你一直都是我心中的那个人。有些事必须为之,有些事也只能静默不言。若是当年没出事,若是我们都生在一个平和的时代,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莫景凉抬起头,他直视着木青瓷,嘴角有着一缕浅笑:“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再遇见你。这是一个大世,也是一个乱世,我们活在其中,别无选择。装模作样的活下去,眼看着诅咒在你的后人中继续出现,漠视着这一切,我做不到。不择手段也要达到目的,付出一切作为代价也不后悔,彻底的断绝诅咒的根源,这样也许是失去很多在乎的人或物,但值得不是吗?”
木青瓷一愣,她的眼中有着不解,看向莫景凉的眼光中也满是探究。不过也只是那一会儿,木青瓷就回过了神来,她收起了探究的视线,一瞬露出了笑颜:“也许吧,每个人都是为了各自的目的而进行着各种利益纠葛,不管是何情感,在真正的利益面前都不过是浮云。你有你的路途,我有我的方向。”木青瓷已经不想再和莫景凉纠缠下去,毕竟今日是她大婚的日子,要是被人撞见就不太好了。所以也不管莫景凉是否真的已经认定了她,那已经不重要了,赶人的说道:“已经过了不少时间了,莫庄主该走了。要
是让人知道莫庄主来见了新娘,恐怕你我都会传出不好的话来。毕竟人言可畏,被冠上了不好的话,以后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指指点点。”
木青瓷都下了逐客令了,莫景凉也不可能再死皮赖脸的待在这里不走。何况木青瓷说得也并没有半分错,他现在的身份并不适宜继续留在这里,如果让人看见了,的确不知道还会传出些什么莫须有的谣言来。如今他是客人,而仅一墙之隔的屋内,则是别人的新娘。深深地看了一眼木青瓷,要将她的样子记在心间,淡淡的说道:“失礼了,就此告辞。”语毕,莫景凉就转身离去了。
见莫景凉的身影渐渐远去,木青瓷只是静静地站在窗边,抬着头看着远方的天空,眉端却有着一丝闲愁。呆愣的看了天空一会儿,把窗沿边的碎瓷片捡起来,放在已经弄脏的手帕上,仔细的包好。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凳子上的东西,又把那些需要扔掉的东西处理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把窗户关上,房间一下子变得暗了许多,没那么明亮了。也许再见过莫景凉之后,一个人静一静可能会更好。
不管别人是认出了她的身份,还是确定了她是谁?这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一切都快结束了。只要重新召集天下人,以宁国宝藏的藏宝图为诱饵,不怕没有人上当。哪怕心生怀疑,只要宁国宝藏一出,任何人都不可能坐得住。八枚戒指,八份藏宝图,马上就要现世了。只要将花镜中的部分藏宝图拿出来,会有多少人期待接下来的宝藏。这一场婚礼,只是答应萧妄宴的请求,给他一个交待,也给木青瓷自己一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