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儿的尸体依旧没有消息,木青瓷还是生死不明,江湖上没有半点关于她们两个的消息,不说好的消息,就连坏的也没有,就好像凭空不见了一样。这也是人们对她们还念念不忘的缘由之一。不过这也是一时之间,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世人会淡忘木青瓷与景安儿二人,她们两个也不过是历史的过客。
楼泠山庄之中,萧乔满脸严肃,快速的跑到萧妄宴的所在之处。一见到萧妄宴,萧乔就跪在地上,他抱着拳头恭敬的说道:“公子,别院出事了。”
萧妄宴端着茶杯的水一抖,滚烫的茶水倒在了他的手上,还散发出一阵白色水汽。萧妄宴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烫,他把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他收敛了放荡不羁的样子,沉着声音说道:“你带着人跟我一起去别院。别院什么时候出事的,出了什么事,事情的经过,在路上你再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萧妄宴的手上红了一大片,他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提起脚就往安放木青瓷的别院走,着急的问道:“木青瓷现在怎么样了。”
“刚才别院有个护卫跑回来传信,说是有穿着打扮异于常人的武林人士闯到别院,那些人的武功很奇怪,所用之物更是奇特,一点也不像中原武林的人士。根据传信人所说,属下推测那些人应该是来自苗疆,至于为何闯顷绡阁别院,并不知道。不过那些人武功高强,并且下手狠辣,基本不留活口,这个护卫也没说几句话就中毒身亡了。而关于木姑娘的事,一个字未提过。”萧乔大步的跨着步子,他紧跟在萧妄宴的身后,看着萧妄宴的失态,心里也若有所思。不过作为一个好的下属,他此刻不是东想西想主人的事,而是遵从命令。萧乔把传信来的人说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
听着萧乔的话,萧妄宴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他不解的说道:“顷绡阁与苗疆的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而且苗疆的人多年未听过插入中原武林之事。现在倒也是奇了,好巧不巧,偏是这个时候。与其说是随意杀戮,倒不如说苗疆的那些人是冲着某个人来的。”萧妄宴突然停下脚步,眼睛亮了起来:“糟糕,那些南蛮的人是冲着木青瓷来的。”话音还没落下,萧妄宴就直接跑
了出去。
萧乔没有着急去追着萧妄宴,他知道萧妄宴的身边有着不少的暗卫,他此刻要做的就是带着人去寻那些苗疆的人的踪影。既然是冲着木青瓷来的,必然不会轻易杀了她,不然就是白费那么多的力气了。
木青瓷所在的别院离楼泠山庄算不上太远,但也不是很近,驾着快马赶去,也需要一点时间。至于为什么木青瓷不在楼泠山庄继续住着,只不过是因为山庄人多,容易人多口杂,同时也不利于木青瓷静养。所以萧妄宴才把木青瓷转移到别院去休养,本以为安排好了,保证万无一失,结果还是算漏了不少事。
还没走多远,天就下起雨来了,这是这个时候的秋雨,时不时的就会开始下。雨下不了多久,何况秋雨也并不大。萧妄宴驾着马飞快的赶往别院,并不算大的雨落在他的身上,打湿了头发和衣服。而当萧妄宴感到别院之时,只看到了一片废墟,还有几具尸体和没完全熄灭的火焰。别院已经被被人放火烧了,而且烧的很彻底,只留下焦黑的一片废墟。雨还没有停,落在烧的焦黑的木头上,发出嘶嘶的声音,还有散发出的白色水汽。
十几个穿着统一的深色衣服的人在废墟在翻找着,他们面容冷酷,眼中没有一丝表情,有的只是遵从命令的心。找了一会儿,那十几个深色衣服的人走到萧妄宴的身后,笔直的站了两排,其中一个人恭敬的说道:“公子,除了周围的几具尸体之外,我们还在废墟里发现了一具烧得已经不成人样的女尸,看那具女尸的身材大小,与那位姑娘基本上一致。还有在那具女尸的身边,发现了一张烧了一点的手帕,不知是不是那位姑娘的东西。”语毕,代表那些人出来说话的那个人,他手捧着那张只烧了一点,但已经湿透了的手帕,递到萧妄宴的面前,补充的说道:“由于不敢确定是不是那位姑娘,属下并不敢擅自动那具尸体。”
萧妄宴立在原地,他从那人的手上拿过那张手帕,摊开放在手上。看着手帕熟悉的花纹,萧妄宴顿时合上了手,把那张手帕紧紧地握在手心。萧妄宴不相信木青瓷就这样死了,可手帕的确就是木青瓷的,平日里都不离身。现在算是什么,这样简单的就死
了吗?目光慢慢的转移到那片废墟,萧妄宴冷冷的说道:“我不相信那是她,都给我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属下遵命。”十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然后纷纷又动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也没有过多久,只是等待着结果的时候,永远都是漫长而又难以等待的。那十几个深色衣服的暗卫没有找到有关木青瓷的任何踪迹,除了最开始发现的那具女尸,他们一群人全身湿透了,站在萧妄宴的面前,齐刷刷的跪下,溅起了一些水花,异口同声的说道:“属下无能。”
雨还在继续下,只不过已经很小了。扑通一声,萧妄宴面对着那一片废墟,一下子的跪了下去。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更别说对于萧妄宴这种骄傲的人来说。萧妄宴看着那片废墟,脑海里突然想起了木青瓷那冷若冰霜的脸。那个女人从来没有温柔过,她的眼神中藏着凶恶的野狼,随时随地的都会扑出来伤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萧妄宴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在他看来,木青瓷就是蔓草,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怎么可能。
“萧妄宴,是不是在梦里,就不会感到疼了。”
“我们都是一样的,得不到,毁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或许一开始就是错的,但此刻我们也只能坚强的走下去,承受着祸乱之源带给我们的痛苦。有时候活着,比死更痛苦。”
一想到曾经说过的话,萧妄宴只觉得莫名的难受,他仰天长啸一声,又无力的垂下了头,双手都撑在青石板上。他怎么会感觉到难受,不就是一个合作的女人吗?但萧妄宴真的觉得他的心在绞痛,为了一个才认识五个月的女人。这一定是在做梦,在梦里他一定是疯了,才会为了一个女人感到痛苦,这一定是他疯了。
萧乔带着搜寻的人来时,就看到萧妄宴颓废失落的样子。他那个处处都不会失礼失仪失态的公子,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一个女人失礼失仪失态。萧乔撑着油纸伞,走到跪在地上的萧妄宴身边,单膝跪地,替他打着伞,遮着还在下的牛毛小雨,低声唤道:“公子。”
萧妄宴用力的拂开萧乔为他打着的伞,伞脱离了萧乔的手,落在了一边。没了伞的遮掩,雨
就这样落了下来,秋雨很凉。萧妄宴挺直了腰背,但依旧跪着。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贴在俊美的脸上,脸上还有着水珠在滑落。他看也没有看萧乔一眼,摊开手,看着手上的帕子,不由的有些出神。
萧乔也没去管那落在一边的伞,只是发愣的看着萧妄宴,出声道:“公子~”
可惜的是,萧妄宴别没有回答萧乔一句话,就这样跪着,看着那张有着被火烧过的痕迹的帕子出神。主子都跪着,属下又怎么能站着,萧乔带来的一些人也都齐刷刷的跪在萧妄宴身后,一句话也不说。这也是颇为壮观,能有这么多的属下信服。
“你在干什么?”女子清冷的声音传来,同时还伴随着腰间的铃铛做响。
熟悉的声音一入耳,萧妄宴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只见一个戴着厚厚的面纱的青衣女子撑着油纸伞慢慢的朝他走过来,就好像是在做梦。女子走一步,腰间别着的九曲环铃就会响一下,她的步子并不快,但是很稳。铃铛声响起来,就像一种深深地呼唤,也证明着这不是梦。
木青瓷在离萧妄宴大概十步远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扫了一眼齐刷刷跪在地上的人。又瞟了一眼一片废墟的别院,最后把目光落到了狼狈的萧妄宴身上,淡淡的出声道:“你在干什么?”
萧妄宴看着木青瓷冷淡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他起身,朝着木青瓷慢慢的走去。萧妄宴也知道他现在很狼狈,但这又如何?他现在的心情很好,有一种雨过晴天的舒爽。
木青瓷略带不满的蹙起眉头,她看着面前比她高了很多的萧妄宴,举高了油纸伞,替萧妄宴遮着雨。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自有一种特别的气氛。而一边跪着的几十个人纷纷舒了一口气,看样子不仅是他们家公子雨过天晴了,就连他们也可以跟着雨过天晴,不用担心承受公子的怒火。不过若是有像锦懿卿之类的人在这里,一定会说这也太重色轻属下了吧。难不成你是真爱,不然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伤心到要跪下。然后把这一幕写下来,锦懿卿说不定还能写一本谈江湖天娇痴情男,写出来之后能够大卖也不一定。萧乔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不是死板严肃的人,没事也会看一看锦家出的话本子,当
然这是跟着自家公子学的,没事看看江湖百态。如果锦懿卿在这里,也知道萧乔脑子里的胡乱构想,一定会觉得还不错,挺有想法,也有写作的头脑的,不如跟我回锦家写书吧,当然这也是想想。
萧妄宴当然不知道萧乔脑子里现在在想什么,他全身都湿透了,衣服还在滴着水。他看着木青瓷,眼里有的情绪是木青瓷看不懂的。萧妄宴伸手抱着木青瓷,把头埋在木青瓷的颈窝,他压着激动的情绪,沙哑着声音,真挚的说道:“幸好你没死。”
本来木青瓷还在推着萧妄宴,想要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但一听到萧妄宴的真挚的话语,她的身子一僵,心也是一震,放下了推着萧妄宴的手,就这样任由着他抱着。轻声的说道:“我不会死的。”到了现在,还有人真正的希望她不要死吗?除开利用的关系,再除开各种利益的纠葛,还会有人希望她活下去吗?她和萧妄宴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但更多的却是萧妄宴占着上风她是被人利用的那一方。她如果出事,萧妄宴也没有任何损失,毕竟一切都还没有开始,他还可以找其他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是木青瓷,也不是木青瓷了,她不会在轻易的相信别人说的话,也不会相信别人为她所做的事,尤其是男人的话。被伤了一次,难道还会有第二次吗?
“见到你手帕的时候,有那么一刻,我在想是不是真的死了,废墟里那一具女尸是不是就是你的尸体。”萧妄宴轻笑着,他的嘴角上扬,脸上的那份欣喜是木青瓷所看不见。抱紧了木青瓷,萧妄宴继续说道:“我不相信你就这样死了,到处都找不到你,苗疆的那些人也不见踪影。连对手的底细都不知道,就算猜测你是被那些人抓走的,我也怕找不到你。”
木青瓷似笑非笑,她不知道如何相信萧妄宴的话,但是这番话也的确让她感动,平静的说道:“我记得你最开始就说过,你不死,我不死。我们的命现在是绑在一起的,你不死,我也不会死。”
“是呀,我怎么忘了,我们的命是绑在一起的。我不会死,也不会让你死的。”萧妄宴的声音很轻,但话语却无比真诚,在此他也在心中暗暗许下了这个让他嗤之以鼻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