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题还是不提为妙,几人看着地上尸体的惨状,一时都没有再开口。
警车停在小区外头,进来的还是个熟面孔。
警员看到莫林和陆鹿,明显也是愣了一下。
“莫队,陆法医,电话已经打到你们那儿去了?”
陆鹿心情低落,也无心解释,还是莫林接了一句。
“小鹿法医住在这个小区。”
说完这话,莫林点了点头:“先把尸体带回警局吧,我和小鹿法医上去看看。”
那警员点了点头,又冲莫林敬了个礼。
法医科的几个同事这才下车,安抚似的拍了拍陆鹿的肩膀。
“你也别太难过,人各有命。要是接受不了,这个尸检我来……”
同事还没说完,陆鹿就笃定的摇了摇头。
“不,小壮的尸检由我来做。我见过他很多次,是个很乖巧的好孩子。我不能就这么看着他……”
陆鹿抿起嘴唇,眼眶有些泛红。
陆鹿一倔起来可是没人处理得了,同事叹了口气,只能给莫林使了个眼色,几人就飞速的带走了地上的尸体。
而莫林也没有干预陆鹿自我调节,他看陆鹿神色还算得上平稳,就直接对单国强询问:“孩子是为什么坠楼的?”
单国强呆立在原地,一双充血的眼睛看着单小壮的尸体被法
医带走,听到声音才愣愣的回过头来。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这位父亲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愧疚和自责来:“他最近情绪不对,可我没当回事。我想小孩吗,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是我没想到,没想到他这么冲动啊!”
莫林没有开口,单国强也显然不需要谁来接话。
他哽咽着仰起头,就看向自家没关的窗户:“我今天才进门,就看他站在窗户边上。”
那就不是冲动自杀?
陆鹿回忆起刚才单小壮躺在地上的姿势,一时有些疑惑。
单国强还在讲述:“我拦他,我劝他,他也确实要下来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好像脚底下一打滑,就突然,就突然——”
单国强脸上写满了自责,一双眼睛充斥着通红的血丝。
“打滑?”
莫林一皱眉:“我们上去看看。”
单国强自然没什么意见,就带着陆鹿和莫林上了楼。
这房间的格局和陆鹿家里差不了多少,她跟着单国强走了两步,就仰头问道。
“小壮就是从这儿掉下去的?”
单国强的神色仍旧十分低迷,听了这话就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陆鹿上前比划了两下,一低头就发现不对。
“你看这儿。”
莫林跟了上来,看向
陆鹿指着的地方。
那窗台上边有一块儿不大明显的油渍,映着个小小的鞋印,在太阳底下微微反光。
“你家窗台上是什么?”
为了保护现场痕迹,莫林也不敢伸手去碰。
单国强一愣,急匆匆的往前走了两步:“这,这!”
眼看着他给不出什么答复,莫林皱了皱眉,随手拨出电话。
“让痕迹检验的上来,我们发现线索了。”
没过多久就有小警员背着个大包冲了上来,十分专业的从包里拎出相机,冲着莫林指示的位置就是咔咔一顿拍。
“看得出是什么痕迹吗?”莫林询问。
拍完了照,这小警员左右看看,先是一气呵成的取了样,接着才十分笃定的开口回答。
“是油,闻味道像是润滑油一类的东西。”
“这有什么味儿?”陆鹿不敢置信的低下头去,跟着狠狠吸了一大口气。
那小警员赶忙阻拦:“诶小陆法医!可不能这么闻,要是有害气体那医院都来不及送!”
陆鹿也是一时没有考虑,闻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个不该犯的大问题。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那小警员也没在意:“其实就是做多了,习惯了,就像小鹿法医你能一眼看出来人体组织一样。”
这检验员耸了耸肩:
“这我可比不上。”
趁两人交谈的功夫,莫林也看了个大概,就开口询问。
“你知道窗台上有润滑油吗?是怎么出现的?”
单国强明显也很茫然,思考了半天才露出恍然的表情!
“是,是那天!是我害了小壮,是我害了小壮啊!”
毕竟也不是嫌疑人,莫林性格再冷也不好去打断一个父亲的愧疚。
他只能保持沉默,看着单国强上前两步,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模样。
“是那天,我找了人来修窗户。修完之后没有清理,这才……”
单国强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响声清脆,没有半点儿留手。
“要是我能仔细点,小壮就不会出这事儿!”
“你也不是有意的。”
不管什么话都有点苍白,陆鹿干巴巴的安慰了一句,有些无措的看向莫林。
莫林对这种事可比陆鹿还要苦恼。
两人对视半天,莫林认命似的转开视线,语气淡定。
“那你还原一下孩子跳楼的经过吧。”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陆鹿瞪大了眼睛。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单国强似乎也被莫林的不按常理出牌震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僵硬的点了点头。
陆鹿跟着转过头,单国强伸手,就在窗台上比划起来。
“当时我
回来的时候,壮壮就站在这儿。”
说着,单国强就又是一声哽咽。
“我进门他就看我,我当时吓得魂都要飞了,就赶紧哄他,安抚他,说了老半天,口干舌燥的。”
单国强低下头。
“不过壮壮是好孩子,他不想我担心,就答应我从窗台上下来。可是他往前走的时候,就那一步,就一步!”
后头的事几个人也能拼凑出个大概,看着痕迹检验员点了点头,莫林也就不再追问。
“节哀顺变,这件事的责任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莫林说完,就冲陆鹿点了点头。
陆鹿却是看单国强实在可怜,没忍住叹了口气,多说了一句。
“你也别太难过,毕竟还有孩子的后事要操办,还是节哀吧。”
几人一起出了门,陆鹿始终低着头,情绪低落。
莫林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等坐上了回警局的车,才干巴巴吐出一句。
“尸检还要做吗?”
“做。”
陆鹿沉默半天,却是十分肯定的抛出一句。
“非自然死亡就要尸检,这是我的工作。”
说完这话,陆鹿就十分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几人一路无话,直到警车在警局门前停稳。
陆鹿的异样几乎已经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路上的同事看到蹙眉回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