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屿宁走后，时欣独自在家，正打算看看时尚杂志，还没来得及翻两页，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夏云翰？”
看着来电显示，时欣不由得奇怪。
他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而且还是这个点儿。
“时欣，你现在能不能马上来一趟国，奶奶她……她突发心脏病，正在医院里抢救，医生说可能凶多吉少。”夏云翰语气很急，还带着对时欣的担忧，“抱歉，时欣，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送奶奶到医院了。”
天知道他在家接到时欣奶奶的电话时多着急。
虽然只是时不时来她家看看，但一来二去，也有了几分亲情。
“什么？！”
短短几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般落到时欣头上。
怎么会？
上次去看奶奶不是还好好的吗？
这才过了几天而已，就……
“好，我马上来。”时欣声音都在不断颤抖，只觉得浑身发冷。
奶奶是她心目中唯一的亲人，如果连奶奶都出事了，那，世界上她就真的只剩下独自一人了……
……
半小时后，私人飞机急速前进。
贺屿宁正在手术台上，无法抽身，但也通过钟明轩告诉时欣，等他下完手术，也立
刻赶过去。
与此同时，国，医院紧急救护室内，头发苍白的老人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嘴唇和舌头都因为极度缺氧而变成了青紫色，看起来触目惊心。
“奶奶，你再坚持一会儿，时欣还有几个小时就到了。”
夏云翰守在床边，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嗯。”
床上，时欣奶奶艰难地半睁着眼睛，从喉咙里应了一声，沙哑而虚弱，听着直叫人心疼不已。
“别担心，我心里有数，区区几个小时，老婆子我还是能坚持的。”或许是看夏云翰愁得连眉头都展不开了，时欣奶奶挤出个干巴巴的笑来，安慰道，“毕竟，我下药时，是看了剂量的。”
她也想在离世前，最后见宝贝孙女一面。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很轻，很轻。
轻到夏云翰根本没听清。
“云翰啊，你是个好孩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啊，活一辈子，还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吗？”
“奶奶不知道你复仇的代价是什么，但是，不管怎样，都可以开始新的人生了。”
“这些天，奶奶隔三差五叫你来家里帮忙，有时候是水管漏了，有时候是修电视机，其实啊……咳咳
！”
“其实也是想让你多出来走走，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听听鸟叫，晒晒太阳。”
时欣奶奶说着，面上露出几分无奈。
她都是半只脚踏进土里的人了，年轻人什么状态什么想法，她只需要看一眼、交流几句，便能瞧个七八分。
她敢打赌。
要是没人主动把夏云翰从他那间小屋里叫出来，这孩子能一辈子待在房间里不出来。
虽然看得出夏云翰心境已经比在国内时好了许多，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希望他们都能快乐。
“你看，你在路上走，认识了小卖部的老板麦克，隔壁邻居的女儿露露，还有街边那只流浪猫，一开始见了你龇牙咧嘴，现在也会主动跑到你脚边对你撒娇打滚喵喵叫了。世界啊，还是很美好的。”
“还有。”
说到这里，时欣奶奶语气骤然严肃起来。
“你听好。”
夏云翰一愣，心跳仿佛也被这股莫名沉重的气氛带得快了些，坐直了身子，静静等待老人后话。
“他们就是一群疯子，别信，别信他们哪怕一句话。今天他们要你的血，明天就会要你的心肝脾肺肾，后天就会要了你的命，你的灵魂！”
“你是不是给了他们你身上的东西？”
“他们还会再要的，你快逃吧，咳咳！”
时欣奶奶情绪激动，剧烈咳嗽起来，检测仪器数值也不断上升，发出刺耳高昂的尖锐警报声。
大概是身体透支得太严重，她方才说那些话时，舌头已经像喝醉了酒的醉汉似的捋不直了。
语序也乱糟糟的，词不达意。
吓得夏云翰赶紧上前扶着她，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医护人员听到警报，匆忙赶来。
“无关紧要的人员请立刻出去！”一名金发碧眼的医生瞪了夏云翰一眼，粗鲁地将他推到一边，“别妨碍我们治疗！”
夏云翰身子本就不好，险些被推倒。
他蹙眉，没说什么，退了出去。
空旷的走廊上，他独自靠墙站着，时欣奶奶的话像走马灯一般不断在脑海里回荡盘旋，挥之不去。
那些话，什么意思…
他们是指十字教会？
奶奶是怎么知道的。
她还说，他们会再来向他索取。
索取另一个肾吗？
正胡思乱想着，匆忙的脚步声拌着熟悉的声音传来：“夏云翰，奶奶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时欣声音带着哭腔，身上的衣
服也因一路奔跑而稍显凌乱。
“医生正在急救，别太担心。”夏云翰站起，扶住身形虚浮的时欣，眉眼间覆上心疼，安慰道。
嘴上这样说，可实际上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奶奶情况很不好。
医生们连国际上获奖无数的院长都请来了，也拿时欣奶奶没有丝毫头绪——虽然初步判断是心脏病，但又有许多无法用心血管疾病原理解释的病症，用了常规药物也没见什么大成效。
啪嗒。
紧闭的急救室门被打开。
医生走出，目光冰冷。
“谁是孙淑芬家属？”
“我！”
“我！”
时欣和夏云翰同时上前，目光里的急切几乎要化为实质涌出来。
“进去，和老人说几句最后的遗言。”医生啧啧嘴，脸上竟出现了不耐烦的神色，“不是我们医术不好，病人不配合治疗，我们也拿她没办法，你们当家属的去劝劝，劝不动就只能准备后事了。”
国医生看诊费高得可怕，可态度却不如华国一半好。
时欣咬牙，可这节骨眼也没心思和医生争辩吵架，冲进了病房。
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热泪瞬间从她眼中流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