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溪主仆三人,连轴转到现在,都已经困乏至极。匆匆用了晚饭,便都早早歇下了。
次日,果然如楚云溪所料,连天下医学院外面,都排满了来求诊的百姓。
昨日那些得了医治回去的病患,哪个不是喜气洋洋,四处宣扬,之前以为机会渺茫,不想来白跑一趟的人,今日也都来了。
可因告示上明白写着,一日只接收五十名病患,故而来晚了,没有抢到名额,又怕明日再来晚的,就打算在这院门外露宿一晚了。这样明日保准能排上。
仅仅两日,天下医学院就步入了正轨。
昨日聘请的三位先生,已经带着学生,开始认识药材,将种子尽早播种下去。对病患望闻问切,也是实地教学。
这可比坐在屋中,背诵书本高效得多。
楚云溪来到的时候,一切都在井然有条地进行了,并无丝毫慌乱。
荷香不在时,有三哥派来给她当帮手的掌柜照应。
荷香看着医学院外面等待的病患,对楚云溪道:
“小姐,我想给外面的百姓,搭建一些临时的帐篷,您觉得如何?”
楚云溪看着荷香笑了。
“这等小事儿,荷香掌事,就自己做主吧。”
她昨日方才提点荷香,要自己多思考,荷香今日就给了她惊喜。
这样对他们来说,举手之劳的小事儿,对那些百姓,却已算得上恩惠了。
“荷香这个主意,好得很。”
楚云溪不忘夸奖一句。荷香高兴地行了一礼,去吩咐人办事了。
院子外面的百姓,看着医学院的人出来支帐篷,都不明所以。
直到帐篷搭好了,请他们住进去,他们才恍然,原来这是为他们这些百姓搭建的。
这天下医学院,免费给他们看诊还不算,居然还为照顾他们,搭起帐篷。
有人已经感动得开始抹泪儿,像他们这种,连药费都拿不出的人,谁会在乎他们的死活?如今被天下医学院如此善举,温暖了冰冷死寂的心。
“真是医者仁心啊!”
“楚大将军一家,都是大善人,定会有好报的。”
“是啊,我们以后也不能忘了将军府的好。”
百姓们议论纷纷,都是感念楚家的恩德。如今京城中,谁还不知道,这天下医学院是楚家办的。
楚云溪却在这时候站出来,朗声道:
“大家要感谢的,应该是皇上和太子殿下,多亏了我们云霄国有皇上这样的千古明君,太子殿下的宏愿,才能得以实现,而我们楚家,只是尽了臣子该尽的责任,不足挂齿。只要你们都能安居乐业,就是对国家最好的报答。”
在场的百姓们,都看向这个说话的少女,她的一字一句,似乎都有魔力,让他们甘愿臣服其中。
不知是谁,带头朝皇宫方向跪了下来,高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他人全都跟着跪了下来,一时间,对皇帝和太子殿下的感念之声,回荡在万灵山脚下。
而这声音,自然也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哼,鬼精鬼精的丫头。”
“皇上,那是太子妃知恩图报,念着皇上您的好呢。”
福公公见皇上的表情,倒似是挂着笑,也就为楚云溪锦上添花几句。
“她那丫头,可比你这老东西看得清楚。”
皇上放下手中的密报,楚云溪曾和浩王有所接触,而后,浩王就开始与手握京城周边兵权的大臣秘密接触。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他这个皇帝想到的,没想到的,能办的,不能办的,这丫头都已经在缜密地布局了。
小小年纪,还不居功,所有功劳,都推到他和太子头上,倒是让他无处指摘。
如今看来,楚家,并没有什么野心,还是全力支持太子的,他只怕以后,权利迷人心,再养出第二个萧家。
“皇上,太子妃再聪慧,那也是您慧眼识珠啊,要是没有皇上的提携,她那聪慧,也只能放到后院儿争斗里去了。”
自古皇帝哪个不多疑?福公公服侍皇帝这么多年,对皇帝心思的了解,甚至比皇帝自己还要清楚。
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既不会贬低了楚云溪,也让皇上听着舒坦。
果然皇上瞟了他一眼。
“你这拍马屁的功夫,是越发精进了。不过,朕听着舒坦。”
皇帝靠到椅背上,闭起眼,福公公说得倒是没错,再聪慧,也不过是个女子,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只要看好楚家三个儿子,不让他们走到权利顶尖,总有权衡楚家的办法。
福公公讪讪笑笑,伴君如伴虎,这可都是他活命的本事。
只是,他是看着太子殿下和安王长大的。
太子虽不苟言笑,可内心善良。安王虽八面玲珑,却心思狠毒。
他少不得暗中为君凌云和楚云溪二人,美言几句。
天下医学院,就在皇帝有意无意的监视下,顺利地进展着,直到第四日,一具尸体,堵住了天下医学院的大门。
一个身披麻衣,头戴麻帽的妇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你们是什么狗屁医学院?你们草菅人命,害死我丈夫。我那可怜的丈夫啊,本来只是伤了腿,这下儿可好了,赔上了性命啊,你们还我丈夫,还我丈夫!”
这妇人捶胸顿足,似是马上要哭晕过去。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她也哭得更加声嘶力竭。
“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可怎么活啊?你们要是不给我们说法,我就带着孩子撞死在这里!”
她起身就要去撞门柱,被侍卫拦了下来。
“娘,娘,你别死,我不让你死。”
那孩子吓得抱着他娘的大腿不松手。这妇人作势又瘫了下去。
“你们天下医学院,弄了一群庸医,拿我们百姓的命练手,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昨日才受了医学院恩惠的围观百姓,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出言相劝。
“你会不会搞错了,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啊?”
这妇人恶狠狠地冲着说话的人呸了一口。
“呸,你是他们的拖儿吧?我丈夫都死了,死了!我看不是你家死了人,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唉,你,你这妇人,怎么说话的?”
论谁听到别人说自己家死人,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