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瞰得偿所愿，快速搬出职工宿舍，住进一家小旅馆，没过几天，便盼来华宇的一面。
大四那年他临时起意，决定考研，由于时间仓促，经常通宵达旦，落下神经衰弱的病根。
研究生论文答辩后沉迷欧洲杯，被时差折磨得欲死欲仙，最近一直睡不好。
不过今天还好，虽有些头痛，却不影响发挥。
早上八点过，阳光和煦，空气清新，秦瞰穿过钢筋森林，与两位清纯时尚的美女擦肩而过，恍若回到校园。
蓉城繁华路段的一栋写字楼，大堂明亮而大气，华宇代表处位于七楼。
前台的白衣女子容貌姣好，举止干练而得体，她拿出一张表格，问了秦瞰几个简单的问题，便在表上第一栏写下几行文字。
秦瞰瞟了一眼，发现最下面标注的是“书生”型。
“呵呵，我只是看起来像书生，实际是个土匪。”他暗自好笑。
九点开始，应聘者轮流进入副代表的办公室，接受面试。
几分钟后，一名青年灰头土脸地出来，显然是搞砸了。
“秦瞰，请跟我来。”文员带他前行，敲了敲打开的房门，恭敬说道：“李总，这是第二位面试者秦瞰。”
“进来吧。”一个洪亮威严、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屋内的空间很大，桌上有一摞书籍，角落摆着两盆绿植，木制衣架上挂着一套高档西装。
书桌后的中年男人是个络腮胡，刮得很干净，腮帮泛出青色，双目炯炯有神，正凶狠地看向秦瞰，显然是一位精力旺盛，却发泄不够的猛人。
妹子掩上门，转身离开，房内仅剩二人，谁都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半年前我就淘汰了你，怎么又来啦？我忙得很，没功夫陪你玩。”李鸿泉终于出声。
秦瞰有些懵，这是唱的哪出？他确信没见过此人。
“抱歉，此前我从未来华宇面试。”
“不要侮辱我的记忆，我过目不忘的能力在公司是有名的。”
“我确实是第一次来。”秦瞰控制住情绪，冷静回答。
“别浪费我的时间，你走吧，我不想面试你。”李鸿泉不耐烦地说道。
“我觉得您肯定搞错了。”秦瞰没有走，眼神坚定。
李鸿泉红着眼，一直盯着他，房间再次陷入沉默。
僵持好半晌，面试官方才拿起简历，快速浏览，渐渐露出满意之色。
他认真说道：“恐怕是我工作太累，记错了，你不是我上次淘汰的人。”
秦瞰没有接话，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
“你为什么这么快离开上一家公司？”
“我想做销售，但他们说专业不对口，只能去维修电脑和网络，我看不到希望，感觉在浪费青春。”他实话实说。
“那些人的眼光不咋的。” 李鸿泉低声嘟哝，“给我简单讲讲你的经历吧。”
秦瞰简明扼要地介绍过往，副代表对这段“奋斗史”颇为满意，扔给他一本杂志，说道：
“你翻阅一下文章标题，找出最认同的观点。”
秦瞰扫视之后，指着第五页说道：“我挺赞同这个说法。”
“告诉我，为什么？”
秦瞰如实回答，中途李鸿泉多次无礼打断，或追问，或奚落，或吹捧，或强插，或胡搅蛮缠，对他进行花式干扰。
好不容易聊完，对方话锋一转。“现在反过来，还是这个观点，你要坚决地反对它，告诉我理由，给你十五秒准备。”
秦瞰一愣，赶忙整理思路。时间到，他开始讲解，李鸿泉果然开启新一轮骚扰，企图混乱他的思路与表达。
他不为所动，坚持阐述完毕，李鸿泉微笑赞叹：“不错，我这么捣乱，你都能保持思路清晰，逻辑缜密。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答案的对错，只想考验你在高压下，能否从正反两方面陈述观点，既不会乱套，又可以自圆其说。恭喜你，通过一面。”
“谢谢李总。”
“秦瞰，我很看好你，想问你一个问题。”
“请讲。”
“以后你是否愿意来蓉城代表处工作？我会栽培你的。”
“那当然好，既有领导的赏识，又能离家很近。”他爽快答应。
“好，今后咱们就是兄弟。”李鸿泉很高兴。“以你的水平，被总部录取应该没有悬念，培训结束后，我会以代表处的名义要人。
总部有些家伙很烦，我无法承诺肯定能将你要来，不过我会尽全力，希望还是挺大。”
“需要我做什么？”
“如果总部问你是否愿意来蓉城，你既不要说行，也不要说不行，就回答‘服从公司安排’。当然，他们很可能不会问你。”李鸿泉露出“你懂”的神情。
“好的。”
“公司的原则是‘严进宽出’，进来不易，后续的淘汰也很严酷，你要有心理准备。”
“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没有工作经验？”
“不会，总部重视新员工的潜力，不在乎过往是否辉煌，甚至巴不得你是一张白纸，更容易认同企业文化。当然，足够的实践和感悟还是需要的。”
“那就不怕。”
“你通过综合面试不难，难的反倒是我如何捞人。”李鸿泉蹙眉。
“麻烦李总啦。”
“尽力而为，看运气吧。”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刚才您为什么说见过我？”
“没啥理由，就是临时起意，测试你的心理素质。”
当天，秦瞰返回老家广阳，对母亲说道：“妈，我已经从外贸公司辞职，要去从事更有挑战性的工作。”
张佩瑶很要强，没有责备他，而是叮嘱：“不管去哪里，都要注意身体。”
“好的，妈，你一个人在家，更要照顾好自己。”
“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说。”
“遇到困难，别轻易打道回府。”
“好的。”
秦瞰陪母亲十来天，便满怀憧憬地奔赴深圳。
鹏城紧靠大海，高楼林立，绿树成荫，看着这座朝气蓬勃的大城，他不由得感慨：“街道西风小巴，夕阳西下，打工人在天涯。”
硕士室友丁丁在深天马工作，带秦瞰去“面点王”吃完饭，安排他在宿舍的空床住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