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第三点补充意见,申冀城的心略有些悬。
很明显徐迢昨天上午探望病休中的岭南大家族次子、副国级领导后,已经打算偃旗息鼓退出这场由白钰发起的纷争。
不仅退,还要让岭南大家族为靠山的屠家有面子。在白钰看来提出组织人事矛盾属于解决历史问题,在屠家看来白钰根本就是挑衅与打压。
徐迢提的前两点都符合组织原则和相关制度,白钰、屠郑雄除了接受挑不出毛病,唯独第三点差点意思。
管委会配套10个交流名额什么概念?须知它每年通过省考、市考招录人数达等等。也是没办法的事,拆迁户总想尽最大可能争取利益;工程方总是能省则省,拆迁在欧美也是极为头疼的头号难题。
工程公司外包拆迁业务就是外包风险,也是迫于无奈的下策,做生意的哪个愿意多花钱。
接下这单生意的是湎泷有名的地头蛇曹子豪。
二十年前曹子豪还是混迹于各个地下赌场的“烂赌仔”,把自家房子输光了再把父母亲房子也抵押上去输得精光后逃到澳门,后来不知怎么跟着某赌场大佬赚了笔钱,便衣锦还乡做起游走在灰色地带的拆迁脏活儿。
曹子豪自称“死过一次的人”,具有赌徒胆大敢搏、心狠手辣的风格,又在赌场大佬后面学会察言观色,广交官场中人,这些年拆迁生意越做越大几乎承揽了市区近一半的业务。有阵子他甚至想把触手伸到港口,被屠家狠狠敲打一通后主动退出。
此次高架工程主要走城区外围,而银秋滩一带数几百年都是荒地,因此涉及到的拆迁量并不大。双方签订合同时曹子豪还嘀咕说几十个亿的大项目,拆迁户数才搞这点也太没油水了。
谁知就是这点小生意给曹子豪带来大麻烦。
拆迁队由北向南、由外到里依次“动员”的时候,在牛湖厝潭头坑碰到了钉子户:
有个名叫郑阿华的八十二岁孤寡老人无论怎么做工作、开什么价格,坚决不搬,说自己在潭头坑住惯了换地方就得死。
拆迁公司称这种不开窍的为“死钉”——倘若价钱问题都好商量,就怕一无子女养老送终;二没有商量余地的情况。
曹子豪干了二十年拆迁,靠的可不只是蛮干,而是层出不穷、让人抓不住把柄的灰色手段。
他混在拆迁队里到郑阿华的破屋子里仔仔细细打量个遍,又屋前屋后转悠了两个小时,居然想出瞒天过海的诡计:
到安置地点按一比一原样复制郑阿华的破屋子和周遭建筑,趁着月黑风高之夜拿迷药将他弄晕了偷运过去,再将家俱、物品等悉数搬过去,这样等他醒过来,身边每样东西都熟悉,出门转转也象那么回事儿;至于邻居,都搬走了呗当然看不到人。
即便发现哪儿不一样也会怀疑自己老眼昏花,话说回来,八十二岁的老人能跑多远?
计划实施顺利。
第二天郑阿华醒来后,在偷装的摄像机镜头下有些懵然地东摸摸,西望望,似乎觉得哪儿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他并没有如监视人员所担心的出门查看,就始终在屋里走会儿,坐下歇息;再走会儿,再坐下歇息,转到中午时分仍由潭头坑村委会工作人员上门送饭,笑嘻嘻说下午可能下雨,大爷就在家里呆着别出去乱跑,有事按铃。
郑阿华“嗯”了一声没说什么,然后坐到桌前慢腾腾吃饭,吃完后洗脸,又回到床上午休。
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然而这一觉,郑阿华再也没有醒来!果真如他再三强调的,换地方就得死!
闻此噩耗曹子豪惊呆了,实在想不明白哪个环节有问题,郑阿华又为何蹊跷离世?
不用镇正府、村委会多说,曹子豪自掏腰包为郑阿华做尸检,在多方共同见证下,医院方面解剖并检查结果证明并非人为致死,也不是突发疾病,郑阿华在很宁静的状态下自然死亡!
“没我们的事儿就好,接下来公司出面帮郑阿华买块风水好的墓地厚葬,厚葬!”
曹子豪爽气地拍着胸脯道。
但麻烦很快接踵而至,首先拆迁公司来了两位气宇轩昂的律师,出示律师函要求尸体暂时冰冻不准下葬。
其次区**分局接到报警,封锁了牛湖厝潭头坑和安置地两处现场。
再次参与夜里搬迁的、监视的拆迁人员全部被拘留,分头录口供……
曹子豪赶紧找市局内部人士打听,这才明白捅了马蜂窝:
郑阿华是湎泷第一大姓郑家硕果仅存的“阿”字辈长辈,二十年多前,也就是曹子豪逃亡澳门时,郑阿华曾任过郑氏家族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