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后,岳首长和宇文砚来到另一侧客厅,那里早早等候着证监会某处冒处长。
涉及比较专业的股票岳首长担心自己说不清楚,特意请来冒处长。介绍时含糊说“老朋友”,冒处长长期在京都要害部门工作招子很亮,一眼认出通榆省·委书记,神色间更加恭敬。
“去年上半年钟纪委向证监会转了封举报信,涉及固建重工投资团队勾结上市公司散布假消息、伙同庄家诱多等严重违规行为。证监会核查后立了案,不过说句老实话9200万获利真不算啥,查了段时间后就搁了下来没有深究,毕竟我们手里要查的大案要案太多,忙不过来,”说到这里冒处长停顿下,然后接着说,“后来钟纪委又转来一封还是举报固建重工投资团队的信件,并附以措辞强硬的警告,上升到不作为、渎职甚至包庇犯罪的高度。这下子证监会慌了神,赶紧成立专案组调查,一查发现问题大了!9200万那事儿固建重工做得隐蔽,主要责任在上市公司;后来投资团队冲到前台直接做庄操纵股价,手法、资金量、账户等等都被有心人盯上并源源本本提供给钟纪委,而且越做胆子越大,投入自有资金的同时加杠杆,自己也偷偷加‘老鼠仓’,总额四百亿!”
宇文砚问道:“四百亿怎么组成?”
冒处长道:“来自固建重工大概220亿,杠杆加了150亿合计370亿;另外委托基金20亿、各种‘老鼠仓’15亿,按钟纪委严厉查处彻查到底的要求,这三百多亿都作为涉案资金冻结了。”
宇文砚又问:“结案后220亿涉案资金会不会归还给固建重工?那里面有国资成分的。”
“除掉必须没收的‘老鼠仓’准确地说是390亿,委托基金也要算进去,而杠杆资金即以股票为抵押所借的钱必须由固建重工归还,”冒处长道,“涉案资金经甄别后如果确认为国家、集体所有肯定会归还,但漫漫无期,甄别过程往往会持续五至开一面从轻处置,有时干脆不处置低调罚款了事。”
岳首长也来了兴趣,问道:“什么流程?”
“要有确凿证据证明国有资产从中获利,最好由地方正府出具说明,或拿出白纸黑字的委托协议、合同等等,总之有一定难度,”冒处长补充道,“操作本身就属于违规、打擦边球,正府怎会签署正式文件?那等于为人家犯罪行为做背书了。”
岳首长与宇文砚交换下眼色,起身道:“麻烦冒处长专程跑一趟,感谢。”
冒处长忙不迭道:“应该的应该的,老首长有事就吩咐,我保证随喊随到!”
两人回到书房。
岳首长道:“整件事都明白了吧?”
“老首长,个人认为当务之急要查到举报者身份,追根溯源弄清其真实意图才能对症下药,否则治标不治本。”
宇文砚慎重道。
“哦,你这么看啊?”岳首长诧异地瞟他一眼,“我以为你会沿着最后一个问题的思路去做。”
宇文砚沉重地说:“可黄鹰所接受的委托是上电,上电市长是白钰——方晟的儿子啊,老首长!”
岳首长缓缓坐到椅子上,盯着面前精美绝伦的文房四宝,半晌道:
“你怀疑白钰设的圈套?”
“老首长,我是这么分析,”宇文砚道,“如果白钰真正为上电矿业改革着想,急于通过黄鹰操作让‘房屋维修基金’解套,那么于情于理应该向证监会出具说明早日结案,恢复黄鹰自由,毕竟还有二十亿基金套在里面呢;如果整件事就是挖坑而黄鹰跳进去了,我担心他早跟钟纪委明月形成默契,绝对不肯背书。”
“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
“关键在于举报者身份,否则很难猜测,不过就直觉而言我很担心!”宇文砚沉甸甸道,“二十年前方晟拿固建重工没办法,最终妥协了;二十年后白钰成功抓捕集团副总、冻结几百亿,儿子达成了老子的心愿,多厉害!”
岳首长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心知宇文砚分析方向是对的,从一天下来各方面搜集的情报看,此次钟纪委主动出手稳准狠,应是暗中策划了很久。
“宇文呐,有些事儿不妨透个底……”
岳首长所透的底实质也是今天下午骆老那边透的底,事到如今不把话挑明说已经不行了,“两百亿或更多损失对固建重工打击非常大,商誉、市场、流动性等等全面将遭重创,很多正在拓展的业务和领域将被迫转让并退出,固建重工恐怕一夜回到解放前,重新回到偏踞渚泉的重工机械,几代人努力付之东流……但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情况是,宇文,你可知道黄鹰的背景?”
宇文砚摇摇头:“他口风很紧,从不谈论家人。”
“京都邱家的外戚,还是邱海波跑到骆老面前推荐的,”岳首长道,“自家孩子靠得住,这些年来黄鹰东奔西走为集团干了不少脏活儿,唔,具体我也不清楚……有些事论性质比操纵股市严重得多,一听就是十年以上徒刑!而且固建重工绝对不能沾染上那些罪名,否则真的身败名裂倾家荡产!宇文听懂我的意思么?”
宇文砚目光闪动,轻轻“嗯”了一声,内心却惊惶万分。
岳首长当面交底,预示着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都必须接下这个活儿,根本不是刚开始所谓“拚与不拚你自己拿主意我不勉强”。
“冀北的名额目前骆嘉斯退出而内定给你,小换界也有希望一搏!”
岳首长沉声道,“只要黄鹰顺利出来,固建重工安然无恙。宇文,骆老难得松这个口,把握好难得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