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熠轻轻道,“我娘犯了错,皇奶奶说,她没有及早向太皇祖奶奶请安,理当该罚。”
皇上一怔,意味地瞟了皇后一眼。
皇后身子一紧,抿了抿嘴,不敢看皇上,微微低着头,目光瞅着赵熠却极是复杂。
皇上背着手,扫了一圈众人,俯身认真看着赵熠,“这么说,熠儿是怪皇爷爷禁了你娘足,不让她出府,所以才没早早来皇宫向太后请安的吗?”
皇上这是在为苏鲤开脱。
赵熠抿了抿嘴,低下头,“熠儿身份低微,不敢怪皇爷爷。”
皇上一下子变脸,“熠儿何故说此话?你是朕的皇长孙儿,你父王是中宁国亲王之尊,你怎敢自称身份低微?”
赵熠更是低眉垂眼,显得卑微,更是委屈至极,“皇长姑奶奶说我娘是下贱妇,勾引父王未婚生子,生的孩子也是歪。熠儿自卑,不敢自恃皇长孙身份,心里惶恐,以后不知该怎么办?”
此话一出,长公主和甲一珍慌张地跪俯在地,“皇兄,雨华言语无状,请皇兄责罚。”
皇上脸一下子寒透了。
他看也不看赵雨华,却似极心疼地看着赵熠。
他自小精心教导的孩子,聪明绝顶,怎容人这般污蔑?!
皇上凛冽的目光扫过众人,天子一怒,威压沉沉。整个慈宁宫立时冷若冰霜。
众人似受不住这龙威,一下子都跪倒在地,心里噤若寒蝉。不由感叹,没想皇长孙竟如此厉害,几句话不仅点了皇后的卯,更直接把长公主推向深渊。
承俊亲王府的男人,果然都不是好惹的。
太后脸上也是几度沉浮,张了张嘴,竟也没能说出话。今儿这一出,当着众多夫人的面,她可真是失了颜面。
半晌,皇上突然转身看向太后,“母后没认出她是谁?”
太后身子一抖,有些懵,“皇上指的是……”
“苏鲤,抬起头来。”
皇上的声音极响极威严,象一道惊雷炸在众人心头。
苏鲤明白皇上的意思,心里一叹,慢慢抬起头。
太后一脸不解地端详着苏鲤,根本就没看出什么道道,不得不问皇上,“皇上这是何意?难道她还有什么不同之处?”
皇上眨眨眼,笑了,就知道太后没认出苏鲤。
他跨步向前,站在太后的软榻前,俯身压低声音道,“苏鲤出自‘帝后山’,与凤氏有些渊源……”
太后很骄傲,冷哼一声,声音很响亮,象是故意要让所有人都听到。
“凤氏少远亲,更无近邻,她能与凤氏有何渊源?就因为凤氏老宅与‘帝后山’离得近吗?皇上真会开玩笑,你这般为她脸上贴金,就不怕众人不服?”
太后以为,皇上是在故意抬高苏鲤的身份。
他是极心疼他的皇长孙呢!苏鲤身份低微,他的皇长孙自然卑微。
皇上更是笑了,轻轻坐到太后身边,“母后没明白朕的意思。”
太后不耐烦,瞅着皇上嗤声道,“皇上即便想抬高她的身份,也不该如此牵强与我凤氏攀上关系吧?凤氏的尊贵,是她能攀得上的吗?”
皇上哈哈一笑,“母后一双慧眼,竟是真没识出她。”
皇上这般作为,象是世人皆醉他独醒的味道,看着太后越发懵,他却心情极好。
太后果真恼了,“行了,皇上就别卖关子了,你不就是觉得哀家今日做的不对,不该为难小辈,你想替她开脱吗?既如此,哀家就不责罚她就是了。只是,这出身天定,皇上可不要随便辱没了我凤氏的门楣,她跟我凤氏可半点关系都没有。”
皇上笑着摇头,“苏鲤是否与凤氏有关系?母后日后定会知晓。只是她‘始皇后传人’的身份,配不配做熠儿的娘亲?”
此话一出,太后震惊的身子一抖,变了脸,“此话当真?皇上,君无戏言。”
皇上一敛笑意,对着太后郑重点头,“朕金口玉言,怎敢诓骗母后?始皇后传人的消息,传了三年,是朕一直压着没对外正言。如今是时候了,苏鲤承继始皇后,医师精湛,心怀天下,是朕的儿媳,更是中宁之幸啊!”
皇后闻言心头震动不已,她皱着眉心,手在袖中紧紧握住。
太后一时无言,瞪着苏鲤愣是久久说不出话。
长公主跪在地上的身子一跨,心里有点绝望。
若苏鲤真是始皇后传人,身份自是不可说。她如今又是赵昶的夫人,是不是就可以说,中宁未来的储君有可能就是赵昶?而她母凭子贵,地位更是不可撼动。
甲一珍的身子也是摇摇欲坠,脸上血色全无,牙齿把嘴唇直接咬出血,她毫无所觉。
众夫人也是被震的七上八下的,这消息太震撼了!今晚回府,定要向自家老爷禀明此情况。
看来朝中的风向就要变了。
“父皇,南宫扶玉公主及南祥使臣就快要到了,此时耽搁不得。”赵昶出言轻轻提醒。
太后立马回神,腾地站起来,“皇上,赶紧走,咱中宁皇室可不能让南祥人小瞧了去。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也该让他们看看咱们中宁的气量,可不似那南宫肃,心胸狭隘,小肚鸡肠。”
皇上哈哈一笑,站起身,“母后圣明,今日国宴,断不能让南祥小看了去。”
于是,众人都提着心随皇上出了慈宁宫,去了宣德殿。
宣德殿里聚满了人,三品以上文武百官皆到,因与南祥签下十年互不侵犯条约,众人心头仿佛拿掉了一块大石头,个个侃侃而谈,显得扬眉吐气意气风发。
南宫扶玉自然还未到。
随着内侍的通禀,“皇上架到!太后驾到!皇后驾到!”的声音响起,殿内所有人立即跪在了地上。
皇上率先走进殿内,目光扫了一圈,摆摆手,爽朗地道,“众卿都平身吧!今日国宴,咱们自家人都无须多礼了!”
众人叩谢,任谁都能听得出今日皇上心情愉悦。
此时的宣德殿,每个府邸都单独设了一府席面,跟在太后和皇后身边的夫人们都走向自家的席面。
赵昶毫无顾忌地牵着苏鲤的手,走向承俊亲王府的席面。
赵熠扯着苏鲤的手,摇晃着小身子,面对这样的大场面,他两只大眼睛左顾右盼,丝毫不惧。
众臣们都非常讶异,瞧着这一家三口手牵手闲庭信步的样子,走在隆重的宣德殿,就象在逛春游的花海,没半点拘束。都禁不住瞠目。
承俊亲王这也太无视规矩礼教了吧!
自古男尊女卑,男前女后不能并肩而行。他倒好,竟不顾满殿文武如此隆重场合,竟敢与琼华夫人牵手而来。简直,简直不忍直视,羞煞人!
传言果然不假,这琼华夫人都要被承俊亲王宠上天了。
御史台老大人正要吹胡子瞪眼睛谏言,可一看到承俊亲王那清贵华然的身姿,简直赏心悦目至极。傍在他身侧的琼华夫人更是洒脱随性的很,一身宫装倒还过得去,只是那发髻,嘿,就是一条大辫子。
这二人简直不成体统!
可走在一起,愣是让人产生一种虚幻,觉得这世上再没有如此般配的两人了。
御史台老大人翘了翘胡子,觉得承俊亲王这几年也忒不容易,生性桀骜,战功累累,却为了寻找小世子的娘亲,象疯魔了一般。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琼华夫人,此时,他还真不舍得挑刺。
于是,老大人破天荒头一次气哼哼地转过身当没看见。
殿内的文武大臣也都瞧见了承俊亲王与琼华夫人肆意妄为,都瞪了眼。暗中指指点点,觉得琼华夫人真不知羞臊。
可当夫人贴着他耳际说了一通后,朝臣的脸上无不露出震惊的神色。
再看向苏鲤,都不由自主露出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