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小院门,卓阑背着吉他包径直朝一个方向走去,那个方向,是他昨天晚上看见大红木门的位置。
一路上,总能时不时看见几个丫鬟小侍在忙着张灯结彩,布置大婚的各种事物。
见到卓阑,都会停下来见个礼,打个招呼,俨然是一副家风严谨的大户人家模样,给予了卓阑这个贵客莫大的尊重。
见了礼后又迅速离开,忙得脚不沾地。
走了远一些,还能听见丫鬟们小声的讨论着什么。
“那位少爷应该就是姑爷从国外留学时的同学吧,长得好生俊朗。”
“应当是了,你瞧见他背上背着那包呢,许是什么洋人的乐器。”
“或许是吧,快些走了,等会晚了二小姐要发火的。”
随着丫鬟走远,后面的也就听不见了。
不过,听她们两个的谈话,这个姑爷应该是在国外留学过一段时间,且看两个女孩身上的穿着打扮,有些像是民国时期的服饰。
卓阑默默地把这个记在心底,脚步不停,朝着大红木门的方向一路走去,路上又听见了不少东西。
“三小姐的病昨日好像又加重了些,吃了药又给吐了,折腾了好几回,就不愿再吃了,大小姐在旁边哄了好久,也不见得好。”
“哎,三小姐命苦呢,还好大小姐疼爱三小姐,如今老爷夫人都不在了,姨娘又丢下二小姐跑了,沈管家一把年纪还要操持府上事物,我都怕沈管家累晕过去。”
“可不是嘛!”
“不过你说呢,三小姐待大小姐是真好啊,本来自己就拖着那副病怏怏的身体,还愿意下水救大小姐,把自己折腾的又大病一场。”
“谁说不是呢!”
“什么呀,那咱大小姐对三小姐也好呀,每天忙前忙后,到处找医生给三小姐看病,忙到连未婚夫都被二小姐抢了去。”
“嘘!这话可不兴到外人面前说,你是真不要命了!”
……
“姨娘回来了吗?”
“没瞧见啊,谁说姨娘要回来的嘛?她不是跟汉子跑了嘛!”
“不知道啊,昨天晚上二小姐说姨娘递了信儿,说是会回来的。”
“亲生闺女嫁人了,能不回来吗?”
“那咱们还给收拾收拾屋子呢,姨娘最见不得她屋子脏兮兮的了。”
……
正准备走到红木门那边的时候,突然听见两个针锋相对的女子在对峙着,两人的穿着比路边的丫鬟要好上一些。
应该是身份上比丫鬟们高上一级,卓阑不动声色地听着墙角。
“春棠姑姑,你刚回来吗?”
“嗯,给两位小姐抓药去。”
“原是这样,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你呢?”
“夏雨姑姑不忙着给你们家小姐办事,找我做什么?”
“可不是我找你,是我们家二小姐说了,担心两位小姐刚刚落了水,怕身子没好透呢,让我来看看,明日就是二小姐和唐少爷大婚了,还请两位小姐保重身体,免得明日大婚上失了礼数,让外人笑话我们沈家不是?”
“夏雨姑姑说笑了,明日我们二位小姐定是会出席的,毕竟老爷夫人都不在,作为嫡小姐,送庶小姐出嫁这事儿,当然得落在我们大小姐头上了。”
“春棠姑姑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报纸上都说了,现在可没有什么嫡庶之分,讲究平等。我们二小姐,如今可跟你们大小姐三小姐是一样的。”
“噗,夏雨姑姑,那报纸上还说呢,不能娶姨太太,有婚约法,你们姨娘不是我们夫人,顶多算一个外室,外室生的女儿,不是庶女,那是野丫头吗?”
“你!”
卓阑听着两个人明里暗里的针锋相对,联系刚才的那些丫鬟的话,也大概拼凑出了一段人物关系。
不过这些都是路上遇见了丫鬟们自己说的,这些基本信息大家肯定都能找到,卓阑不再停留在这里,直接拐弯往红木门走去。
昨天夜里的红木门,被好几块木板封着,地上还流淌着深红色的液体,不知道是油漆还是血。
此刻,红木门大门敞开,地上的液体不出意料,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卓阑看着敞开的大门,脚步微顿,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就听见里面有交谈声音传出来。
“大小姐,二小姐那么嚣张,你何必忍她,不过一个外室之女罢了。”
“咳咳……咳咳咳……”
“哎呀,小姐,让你喝药你不喝,又咳起来了吧。”
“行了冬裳,这天还是冷了些,婳儿本来身体就不好,手怎么这么凉,拿个暖炉过来。”
“咳咳咳……咳咳……”
卓阑皱了皱眉,还是走了进去。
本来以为这是个被封住的小院,进去才发现,这道门就只是一道门,门后面是一条土路,不知道通向何处。
而路边有一个亭子,里面坐着两个女子,旁边还站着三个丫鬟。
看着年纪稍大的女子一身青色交领长衫,
这,应该就是府上的大小姐了吧。
旁边抱着手炉咳嗽的女子,莫约十六七岁,一身鹅黄色衣裙,圆圆的小脸皱在一起,漂亮的杏眼里含着泪水,一边咳嗽一边抽噎着:“阿姐,这几日我总梦见阿娘,阿娘说要来……”
接我走了。
“婳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青衣女子急忙打断:“婳儿,你要丢下阿姐一个人吗?”
鹅黄衣裙的少女抬起头,卓阑终于看清了那张小脸,巴掌大的小脸,脸色苍白,五官却也非常精致漂亮,不得不说这个沈家基因还是挺好的。
说起来,昨天晚上他遇见那个女孩也穿着嫩黄的衣裙,长相也很精致漂亮,不知道是不是这府上的另一位小姐?
卓阑正看着两位小姐姐们情深,一直站在少女旁边的侍女看向卓阑,突然出声喝道:“你是谁!好生无礼,敢偷听我们小姐说话!”
卓阑:……
你夺冒昧啊,我光明正大的在这里站大半天了。
青衣女子也看了过来,打量了卓阑好一会儿,目光放在卓阑背着的吉他包上,有些好奇:“你背上背着的什么东西。”
声音清冷好听,语调柔缓。
卓阑闻言扯了扯吉他包的带子:“木吉他。”
却见那女子笑了笑:“木吉他?这西洋乐器我是听唐荣说起过,见倒是头一回,你应该是唐荣的同学吧,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无聊,四处逛逛,就到这里来了。”
女子点点头,继续道:“我叫沈静清,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