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钱多多举着鸡毛掸子，敲了敲桌子。
姜禾禾身形一顿，讪笑着转身，面上还带着几分讨好：“多多姐，你吃了没有？要不，咱们出去喝碗羊汤，暖暖身子？”
钱多多眯着眼睛，微微一笑。
姜禾禾也跟着笑，伸手想去挎她的胳膊。
下一秒，钱多多变了脸色，面如冰霜，还翻了个白眼：“别给我嬉皮笑脸的，站好了！”
姜禾禾心神一震，忙站直了身子。
“说说吧，刚刚去哪了？”钱多多握着鸡毛掸子毛多的一端，另一端在手心里轻轻敲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别想着耍小心眼。”
姜禾禾抿着嘴，小心地从怀中摸出点银钱，双手捧着，递给钱多多：“找单主要尾款去了。”
那单子，钱多多记得，尾款压根就没这么多。
她眯着眼，眼中带着几分审视。
“你胆子也是大，做好了成品，不拿给我看看，就敢直接给单主送去。”她叹了口气，随手将鸡毛掸子扔在一边，“玩意单主不满意，打回重做，你如何是好？这中间一来一去产生的材料费，又该谁来承担？”
“嘿嘿，”姜禾禾身形放松，上前狗腿得给钱多多捶肩：“掌柜的你就放心吧，我做出来的成品，保管让您和客户双赢！”
“你最好是。”钱多多没好气儿地斜了她一眼。
街道上，乌泱的聚了一群人，正朝着铺子的方向走。
姜禾禾好奇地朝外看，只见人群中一男子满面怒容，正情绪激动地与旁人说着什么。周围人的脸色虽不似他那般激动，却也愤愤不平。
姜禾禾起了好奇心，“掌柜的，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可还没等她走到门口，那一群人却率先挤进了店铺里。
“这家铺子管事儿的呢？是不是你？”
领头的男人一把揪住姜禾禾的衣领，唾沫快要喷到她的脸上。
钱多多沉了脸，拨开一旁的围观人群，沉声道：“一个大男人还要不要脸了？上来就提溜人家衣领，怎么，王法戒律在你眼里形同虚设呗。”
那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钱多多，松开了姜禾禾：“伶牙俐齿，莫非你就是这家铺子管事儿的？”
钱多多微微颔首。
那男人咧嘴一笑，突然暴起，一脚踹飞了离他最近的桌子：“老子找的就是你，你个昧良心的贱皮子。”
“嘿，你这人，上门挑事儿还骂人，小心我报官抓你！”
姜禾禾心中怒火中烧，气得牙痒痒，手探到了腰间，许久不露面的匕首静静地藏在那里。
“你们还报官，我看该我报官才对吧！”那男人哂笑一声，将一件衣服甩在桌上。
饶是钱多多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面色也不好看。
她来到姜禾禾身边，抓住她的手腕，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
“你们自己看看，我花了八百文钱定做，特意叮嘱了要棉花加厚，”他一脚踩在凳子上，拎起那衣服上下甩，少许棉花飞在空中，“你让大家伙评理，这衣服不光走线不严密，棉花还乱飞，就连我刚拿到手的时候，都顶不上我普通的外套，还谈何加厚！”
“八百文啊！普通的文棉也就才五百文，这家也太黑心了吧！”
“就是就是，光看这走线，我那年岁已高的娘都比这缝得好，怎么还敢狮子大开口的！”
众人群情激昂，把姜禾禾和钱多多围在中心，声声讨伐。
钱多多皱着眉接过那衣服，眼中带着几分凝重。
她做衣服这么些年，一上手就知道，那男人所言非虚，重量不及普通的棉衣，定然是偷工减料了。走线也歪歪扭扭，不少地方都敞着口，肩膀和袖子也是一长一短。
钱多多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姜禾禾。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姜禾禾拧着眉摇摇头。
男人会错了意，忙喊道：“你们别想抵赖，这衣服就是我前几天刚拿走的！那天选了布料量了尺寸的，到了拿衣服的时间，你们也是推三阻四不给。好不容易拿到手，结果还是这般模样！”
“那你拿衣服的时候没看吗？”姜禾禾小声嘟囔道，愤愤不平。
“嘿，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钱多多一个闪身，将她护在身后：“你先回去，这里没你的事儿。”
随即，她扭头，从柜台上拿出一摞单子。
男人凑过头来，指着其中一张大喊：“就这个。”
他劈手夺过，高举着那张订单，仿佛示威游行一般：“你们看，这订单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八百文，棉花加厚！”
有了证据，众人的愤懑更是高涨。
“今年虽然生意不好做，但也不是你们这么黑心吧。”
“建议严查，说不准不是这一件衣服有问题。”
“有吗有人在这家买衣服啊？赶紧好好检查一下吧，别被人坑了钱还不自知呢。”
讨伐声一浪接一浪，钱多多的身影淹没在人群里，原本一丝不苟的黑发此刻有些凌乱，发髻松松垮垮。
男人站在人群后方，眼神阴冷怨毒，露出了得逞的快意。
自打他一露面，姜禾禾便觉得此人有些熟悉，却死活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电光石火间，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人的身影。
她急忙扒拉开人群，捡起被人挤得看不出形状的“衣服”，纤长的手指滑动，里里外外摸了个遍。
“姑娘，好好看看，你们铺子做的什么东西？我家三岁小孩儿缝的衣服，也不过如此。“男人注意到她的动作，嗤笑着讥讽道。
姜禾禾置若罔闻，细细感受着布料的纹路，眼中暗含深意。
“都闭嘴！”她大喝一声，就连屋外的行人都受了一惊，顿足朝着铺子里看。
只安静了一秒，随即又响起了嘈杂声，情绪比刚刚还要高。
见起了反作用，姜禾禾急得团团转。
情急之下，她举起木棍，敲碎了屋外的水缸。巨大的碎裂声换来了片刻的寂静，汩汩水流顺着砖缝流下。
“都别吵了！这衣服根本就不是我们的！这人偷梁换柱，想讹我们的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