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无疑击溃了段霏的防御线，他不认识这个人，他怎么知道自己家在哪？难道真的是狂热粉丝吗，像狗仔队一样一路尾随自己回家，段霏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特别，长得多好看，为什么会招惹上这种人。
他犹豫一会，敲字回了过去。
——我有对象，别来招惹我了。
——你对象并不爱你。
对方几乎是秒回，且句句诛心，段霏捧着手机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你搞错了，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我们已经在一起九年了。
他怼回去后，短信便没回过了，他都说的那么明白了，对方应该不会再招惹自己了吧，段霏心想。
其实对方说到洲遥并不爱他，段霏又惯性自卑了起来，但为了怼对方，他才会强撑用自信的语气回复，虽然一连几天陌生短信不再骚扰他了，但那些话像枷锁一样这几天锢着段霏的心，于是他把所有短信清空了个遍，心中才踏实了一些。
这时一串电话铃声惊扰了他，段霏心情刚舒坦了一些，接起了这通电话，对面粗糙的男声让他瞬间情绪大变。
“段霏，给我打一万过来。”
“我没那么多钱。”
男人直白的要求引起了他的反感。
“工作这么多年了，连一万都没有，你活着有什么用？给老子死在外面永远别回来了！”
对方一通辱骂后彻底挂断了电话，段霏气得发抖，想砸手机，又不舍得摔，摔坏了还要拿去修理，于是他将这个号码拉黑。
送走一个阎罗王又来一个马张飞，没有一个人能想让他好过。
深夜楼下有小孩哭闹，段霏睡的并不安稳，翻来覆去了半天，他起身摸黑打开小夜灯，戴上偏重的眼镜，将床头柜上的书捞过来翻看。
书的催眠作用比数小绵羊还有用，段霏看了一会便眼皮打架，没一会抱着书睡死了。
半夜做了场噩梦，他在凌晨的时候醒了一回，眼角挨着枕头的地方有一大片未干的泪痕。
林洲遥刚好到家，他蹑手蹑脚地掀开被窝，还是把段霏吵醒了，他缩在被窝里眼神迷茫地望着晚归的爱人。
林洲遥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哄声道：“是我，睡吧。”
也许是昨天段霏询问他能不能早些回，林洲遥今晚就回家过夜了，他知道段霏依赖心极强，没有安全感，身心上都离不开他。
也正是这份沉重的依恋，早已经将林洲遥喘不过气了，虽然表面上他们的性格能够互补，但段霏的依恋包含着深深的悲观，像一个无尽的黑洞，他永远填不满。
九年的感情磨耗，也早已索然无味了，同居没多久后他提过一次分手，那次段霏缠着他哭了整整一夜，甚至做出了不好的行为，让林洲遥之后就彻底打消了分手的念头。
他如今就当养了一只小猫在家里，需要他的时候会缠着他撒娇，不需要的时候会自己一个人玩，偶尔翻翻肚皮露出爪子挠他，都没关系。
当一个完美的恋人真累，林洲遥双手交叠于脑后，听着睡在他身边的人极轻的鼾声，没过一会他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段霏起床的比较晚，因为平常林洲遥不怎么回来，他也习惯了晚起自己随便做点吃的或者出门吃，也或者不吃。
一股食物的香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段霏刚睡醒有点懵，同时被子上传来浓烈的木质香味，让他好一顿嗅，段霏不得不承认，他的嗅觉很敏灵，也许是他习惯在味道上寻求安心的缘故。
“小霏，起来吃饭。”林洲遥做了两菜一汤，基本是咸口味的。
“洲遥，你今天不去实验室吗？”段霏洗漱完来到客厅，问道。
林洲遥随手将围裙丢到了沙发上，回道：“前段时间忙昏头了，这次放了我们两天假，可以好好休息一会了。”
一听到两天假，段霏耳朵一动，压下激动的情绪，把之前的想法提议了出来：“难得你有假期，要不我们出去玩？”
“可以啊，好久没和雩烨聚一聚了，最近新上了一部电影，我把他们都叫上。”不等段霏说话，林洲遥拿出手机直接拨了过去。
“喂。”
清冷的声音从手机免提中响起，像一座万年不融的冰川，还未靠近就已经能瞻到冰山上冒着寒叟叟的冷气。
林洲遥迅速说明了来意，钟雩烨沉默了一瞬，随后简短的回了一个字。
跟钟雩烨说完，他又给李夏灼拨了过去，对方一听到约他出来玩，满口答应了下来，等林洲遥这一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来，段霏的脸上已经变幻莫测了无数遍了。
他想打开看看林洲遥脑子里装了什么东西，他是做实验做傻了吗？
但看到林洲遥兴致勃勃的样子，他又不忍心破坏他的好心情，这次权当是朋友聚会了。
换衣服的时候段霏想起昨晚做的噩梦，因为段程的骚扰电话，让他不自觉的一直在想以前的事情，曾经爸妈多次闹离婚，一开始他和段漪会哭闹，不愿他们分开，久而久之，也麻木了。
外婆在他上大学的时候过世了，段程那段时间却没回家，杨倩媛忍无可忍，等他回来提出了离婚，兄妹俩不愿分开，都跟了杨倩媛，段霏也一直在找各种兼职，减轻杨倩媛的负担，学艺术专业的学费昂贵，他一度想退学去外面找工作，是他的朋友们扶持着他过来了。
如果没有他们，自己是真的承受不了经济的压力。
段霏套上高领毛衣，他揣着心事，换衣服的时候慢吞吞的，林洲遥已经在玄关口穿好了鞋，看到段霏出神地扯着衣角，毛衣半天都没穿好。
“小霏，最近药吃完了吧，要不要再去开一些。”
林洲遥上前帮他卡在肩膀的毛衣扯了下去，冰凉的手指触到他的皮肤，段霏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不用了，我已经好很多了。”他意识到自己回避了林洲遥的手，可能是自己身上的痕迹还没完全消退，担心林洲遥会发现。
林洲遥有一台小车，段霏坐在副驾驶，他好久没和林洲遥这样好好的一起相处了，脸上的阴霾才散去了些，车上都是爱人身上的中性木质香味，段霏惬意地闭上眼睛，想小憩一会。
正是因为中性，不偏向任何一边的味道，段霏极其容易的就能分辨出夹杂在其中的其他味道。
他从中嗅出了一丝丝带有热带水果的甜香，眼神逐渐黯淡了下来。
是属于李夏灼身上的味道。
这种小细节，换做以前的他，肯定会不依不饶的追究，但九年了，他们最后要么会像大部分情侣、婚姻一样，别鹤孤鸾的结局，要么得过且过，两口子凑凑过日子算了。
他抿着唇，极力强压着心头正努力冒出的丝丝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