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坐着的客户是个熟面孔,温梵曾经跟对方合作过两次,也算是老交情了。
原本这回带来的项目还应该由温梵接受,但她忽然就放了长假,项目自然就由林靳言接过手来。
那客户乍然见到温梵,目露惊讶,下意识地起身,仿佛做了什么错事被当场抓包一样,讷讷地招呼着:“温……温副总。”
“李经理,我们才几日没见,怎么就这么拘谨了?来,坐啊,尝尝我泡的咖啡滋味如何?”
温梵仿佛没看到林靳言瞥来的冷眼,熟稔地招呼着客户,仿佛她才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
“啊,好,好,我……我是来找林总洽谈项目的,本来应该跟您对接的,不过听过您请假了……”
李经理人虽然坐下了,嘴里还忙着解释。
“嗯,我是请假了,只是顺路过来看看,李经理不必这么介意。”
温梵将一杯咖啡放在李经理面前,端着另一杯在林靳言身边坐下,自然而然地递给他:“尝尝,你的纯黑咖啡不加奶糖。”
林靳言没接那杯咖啡,甚至胳膊一抽,避开温梵亲密的抚触,以实际行动表现出跟她划清界限的意图。
李经理一看现场气氛不对,传言
林总夫妇二人恩爱情深、配合默契,言行谈吐都极为合拍,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他怎么看到的都是剑拔弩张、刀光剑影啊?
眼看着今天的项目是要谈不成了,还好大框架已经基本谈妥,细节的问题慢慢敲定就好。
李经理当机立断地决定,现在立刻脚底抹油,避开台风圈。
“林总,我看,要不今天就先到这儿?计划书我就先留给您,需要修改的地方我带回去跟项目组的人沟通一下,之后修改好了再拿来给你看。”
他提出要走,林靳言自然也不能强留,便起身相送。
温梵则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笑眯眯地对着李经理挥手,完全无视林靳言冷得已经结霜挂雪的面容。
她总觉得那个离开的身影似乎有些仓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耍人很好玩吗?”
林靳言转身,墨眸冰冷沉寂,看不出有一丝情绪波动。
语气倒是极冷的,跟他的神情目光有得一拼。
“我是好心替小崔送咖啡进来,耍了谁了?”
温梵眉头一挑,她还没来脾气,林靳言倒是先发火了。
“我们在谈项目你看不到吗?因为你的打扰,项目没谈完客户就
走了,这是你处理公事的态度?”
“还有,你刚才的戏演得很拙劣,麻烦下次不要演了!”
林靳言绕过她,擦身而过时貌似无意地撞到了她的肩膀,却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说,径直回到办公桌后,扯过一个文件夹开始处理公事。
“演?只有一个观众我演给谁,你吗?”
温梵慢条斯理地说,就算被他的漠然狠狠伤到,也绝不将她的脆弱表现出来。
“既然你有自知之明,我就不多说了,好走不送。”
林靳言没有抬头,直接摆出送客的架势。
“很好,我也没打算在你这儿久留。”
温梵不甘示弱地说:“我来,是准备找法务团队出具一份谅解书,顺便再给秦蜜提供一位优秀的律师。”
“只要有律师和受害人的谅解,你的心肝宝贝很快就能从拘留所里取保候审,回到你身边。”
她说这些话原本是想刺激林靳言,没想到那反而是柄双刃剑,在伤人的同时也深深地刺伤了她自己。
“啪”的一声响,林靳言将文件夹重重扣在桌面上,巨大的声响也让温梵的话语戛然而止。
“温梵,你说这些话来气我,我能理解,但你怎么能为了气我就无所不
用其极?就能去跟林从戎上床吗?”
温梵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果然,他也看到了那些新闻。
“没错,只要能让你不爽,我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你搞我继母,我就上了你亲哥,咱俩正好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她冷然回视着林靳言的目光,毫不犹豫地将更伤人的话脱口而出。
“温梵!”
林靳言一声怒吼,桌上的公文堆瞬间就被扫落在地。
他起身快步冲到温梵身边,双手死死握住她的肩膀,一双向来清冷漠然的眸子里风云翻卷,一场狂飙的风暴正在其中肆虐盘旋。
他牙关紧咬,磨出咯吱的错动声,看得出是在竭力隐忍着即将爆发的怒火,而他的理智已经到了行将崩溃的边缘。
温梵感觉肩膀的骨头几乎要被捏碎了,她也咬紧牙,不让痛苦的声音从唇齿间溢出。
倔强的目光与冰冷的盯视针锋相对,林靳言忽地将她往后一推,一拳砸在脚边的茶几上。
深茶色的玻璃应声而碎,淋漓的鲜血伴着细碎的玻璃碴洒落一地,还有几片扎在林靳言的手背上,伤口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见你。”
他的声音有些哑,听
起来很是疲惫,似乎是刚才那一拳已经他所有的愤怒和力气一并抽空,剩下的只是一个空洞麻木的躯壳。
温梵怔怔地看着他手上的伤口,心脏紧紧揪着缩成一团。
巨大难耐的痛楚以心脏为原点,呈放射状辐射至四肢百骸,她的身躯仿佛龟裂出细丝的蛛网般的裂痕,只要稍稍一碰,就会散落成灰。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扑上去,将他受伤的手捧在怀中,好好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他那一拳不止砸碎了茶几上的玻璃,也同时在她胸口砸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但她强行把心痛压下去,只是冷冷地盯着林靳言,平静地说:“需要我提醒你一下,虽然你是温氏的总裁,但我才是董事长,温氏现在依旧姓温,不姓林。”
“要滚,也是你滚!”
林靳言慢慢抬起头,眸中的风暴渐渐平息,逐渐归于一片寂然。
他站起身,无视手上淋漓而下的鲜血,只是整理了一下稍有褶皱的衣襟,整个人冷得似乎没有了一丝热气。
“好,我滚。”
他淡淡地说,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出了办公室。
温梵目送着他的背影在走廊尽头消失,才像被抽空了精力一样 颓然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