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跟着赤狐走了没多远,赤狐就推开了一间竹楼的门走了进去,沈言站在门口,也就微微犹豫了一下,就跟了进去。
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了,退缩似乎也没有什么用了,该面对的总归是要面对的。
“把门关上。”赤狐坐在一张椅子上面,语气淡淡的说道。
沈言看了他一眼,心中突然有微微的疑惑,因为他此时的模样,实在有点儿不像她之前见到的样子……
不过此时此刻,沈言也实在没心情跟他聊天,就算她想聊,赤狐也未必会理她。
对于一个能提出那样残忍的赌约的人,沈言可丝毫没指望他能有什么人性,更何况他可是一个大毒枭,手上人命不知道多少条了,他也不可能还有什么人性了。
所以沈言只是动作机械的把门关上了,然后就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赤狐。
她这会儿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漠的好像即将面临最可怕的事情的不是她一样。
其实不是她不害怕,而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再害怕已经没什么用了,她老早就发现赤狐这个人很变态,他们越害怕,他越觉得愉悦,而此时既然已经难逃一劫了,总不至于还费力气讨他欢心吧?
沈言在看着赤狐,赤狐也在看她。
明明前几天他还没要对她做什么的时候,这个女人面对他眼中还会流露出恐惧和不安,但此时此刻,明明已经要遭遇到不幸,她看向自己的眼神竟然还出奇的平静了。
对视了几分钟之后,赤狐才确定,她的平静并不是装出来的,不过与此说是平静,倒不如说是死寂——她此时心如死灰,没有一丝求生的欲望。
赤狐抿了抿唇,终于率先开口,“你不怕么?”
沈言没想到,赤狐这会儿居然想跟她聊天了,不过虽然沈言已经不奢望能逃出去了,但是此时能拖延一点时间,她还是挺乐意的,所以她并没有宁死不屈的不肯开口,而是淡淡的答了一句,“我害怕你就会放过我么?”
赤狐勾了下唇角,“不会。”
沈言微微耸了下肩,“那我为什么还要害怕?”
赤狐眯了眯眼睛,“你刚刚愿意站出来,是真的愿意替柏西遭遇不幸,还是你心里依然抱着侥幸,觉得自己或许能逃过一劫,又或者能提前自杀?”
赤狐虽然对沈言不是很了解,但是他也看的出来,这个女人骨子里透着倔强,就像柏西当时想要自杀一样,比起被糟践,她也宁愿去死。
这样的人,赤狐也见过许多,所以他最知道什么才是她最害怕的,因此他才会直接拿捏着沈言的软肋,提出那样的条件来,他就是笃定了沈言不会愿意为柏西做出那样的牺牲。
但赤狐没想到,如今他居然也会有看走眼的一天。
相比最初看到沈言走出来时候的震撼,赤狐此时心中已然平静下来。
要说因为那一瞬间的心动,赤狐就真心喜欢上沈言,那并不现实,此时他面对沈言,更多的还是好奇而已,他从未如此迫切的想要了解一个人。
似乎拼了命的想要证明,她就是他原来心中所想的那样,刚刚肯出来,只是一个意外,她……没什么特别的。
沈言却以为赤狐是在试探她,因此她只是淡淡答道,“你放心好了,我还没那么天真,既然我敢站出来,自然就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的,至于死……呵,就算我能侥幸在你眼皮子底下自杀,但我若是死了,柏西还不是要任你处置?那我站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赤狐眸色微微一暗,有些说不清心中是失望还是窃喜。
他顿了几秒钟之后,看着她的目光突然就变的格外有侵略性,但是被他这样看着,沈言都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被扒光了一样,她有些不适的皱了下眉,但到底还是忍住了瞪他一眼,或者骂他一句的欲望,因为她知道,那没有任何意义。
看到沈言微微皱眉的样子,赤狐心中莫名的闪过一丝快意,他嘴角露出一些邪恶的笑来,“既然你已经做好了打算,那就先自己把相机架上吧。”
他抬手指了指一边的柜子,“相机就在柜子里面,你应该会用吧?”
沈言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了几分,要折辱她就算了,还要她亲自动手……他果然够狠!
沈言死死的咬着唇,强迫着自己不要做出任何示弱的举动,只是她走向柜子的步伐,却异常的沉重,没抬一次腿,都似乎要用尽她的全部力气。
赤狐眯着眼睛看着她的动作,明明应该觉得快意的,但此时他心中却莫名有些异样,似乎……看着她苍白的脸,他完全笑不出来。
多少年,他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他倒是没想到,在他历尽沧桑过后,居然还会对着一个女人有动心的感觉。
沈言背对着赤狐,却也感觉到了他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炙热视线,她死死咬着牙,才让自己没有颤抖,只动作僵硬的打开了柜子,然后就看到了摆在柜子最上方的那个单反以及三脚架。
她抬手去拿起来的时候,动作突然微微一顿,因为在相机下面,她看到了一个文件袋,由于摆放的微微有些凌乱,里面的文件露出了一个角来,那恰好是一个名字。
姜睿……她将这个名字暗暗记在了心里,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总归是赤狐的东西,说不定会有什么用处。
沈言把相机拿了出来,然后关上了柜门,十分机械的回过头问他,“摆在哪里?”
“当然是床边,调好位置,一会儿我可是要检查的,不过关的话,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沈言没说话,只安静的站在床边架相机。
赤狐看她这样,莫名的有点儿烦躁,他抿了抿唇,忍不住开口说话,“你很爱柏西?”
沈言顿了顿,虽然之前柏西说过他们关系不一般这样的话,但是到了这会儿似乎也没必要继续撒谎了,于是她所幸坦言道,“不,我们只是朋友,他之前那么说,只是想保护我而已。”
赤狐闻言脸上闪过微微的讶色,随后皱紧了眉头,似乎并不相信沈言的话,“只是朋友的话,你会愿意为他牺牲那么多?他会愿意为你去死?怎么?觉得我很好骗?还是说因为即将要成为我的女人了,所以想用这样的谎言来讨好我?”
沈言看了他一眼,没忍住开口嘲讽道,“讨好你?是你自我感觉太过良好,还是我对你的厌恶表现的还不够明显?”
说完这句,沈言也察觉到自己有点儿失态,于是收回了目光,淡淡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或许柏西是喜欢我的,但是他对我来说就只是朋友而已,他愿意为了保护我去死,我自然也会做出同样的回报……而且就算他不喜欢我,也没有愿意为我豁出性命,但只要他还是我的朋友,我就不可能眼睁睁的看见他死在我面前,或者在我面前被你们那么糟践。”
赤狐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信是没信,只淡淡道,“如此说来,你还很讲义气?”
“……无所谓义气不义气,只是我做事,向来要对的起自己的心。”
赤狐沉默许久,突然开口问道,“那如果一个对你极好,愿意为你豁出性命的人,他是一个杀人犯呢?你又会如何待他?”
沈言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赤狐这样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人,居然也会问出这样感性的问题?而她注意到他神色认真,看起来倒不像只是问着玩玩而已的。
而对于任何能拖延一点时间的可能,沈言自然都是不会放过的,于是她沉吟片刻,也认真的开口回答了他的话,“这个要看情况吧,如果他是为我杀的人,杀的也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我会为他保守秘密的,如果真被发现了,为他顶罪也不是不可能。”
沈言说的是实话,她一向是个感性的人,在某些问题上,她更愿意用感情去思考对错,而不是用冷冰冰的法律。
虽然她也知道这样或许不对,但是她不是执法者,所以她做不到那么高尚去大义灭亲。
沈言的话说完,赤狐的心猛然一动,一瞬间他竟生出一种想法,若是……若是当年他遇到的那个女孩儿和沈言一样,或许……或许他也不会走到今天。
不会过着这般刀尖舔血的日子,而是也能平平淡淡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一个人过久了一种生活,总是会对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生活生出向往来的,至少这一刻,他真的有一瞬间的憧憬。
他看着沈言,喉咙微动,“既然你不喜欢柏西,那跟着我如何?”
沈言微微一愣,顿时一脸诧异的看向赤狐,这一刻她很想说一句,你没病吧?我避着你还来不及,还让我跟着你?我可没有受虐的倾向!
然而她发现此时赤狐居然是一脸认真的说出这句话的,她顿时更是满心的诧异了,他之前对她的态度她可是看在眼里的,那分明全是戏谑,可此时居然因为她那么一句话的回答,真的动了收了她的心思了?
赤狐注意到她有点儿发呆,以为她不信他,于是他又加了一句,“你若答应,我就放了柏西,并且我也不会再逼你拍什么东西,从此我身边只有你一个女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