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沈言,简修原本有些阴沉的脸上迅速爬满了喜色,“沉玉,你来看我了!”
沈言微微一笑,“是啊,王爷为了我在这里受苦,我怎能独善其身?”说着,她将食盒递了进去,“给你带了点吃的,都是我亲手做的,先来垫垫肚子吧。”
简修脸上露出感动之色,拿起一块糕点放到了嘴巴,而后动作突然就顿住了,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了些许,而后抬眼看向她,“沉玉……这糕点真的是你亲手做的么?”
沈言被他那目光看的心中一悸,脸上的笑也显得牵强起来,不过还是略显焦急的催促他,“当然是我亲手做的了!你快趁热吃吧,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简修神色渐渐暗淡下来,过了片刻,嘴角露出了一抹略显苦涩的笑,“好,既然沉玉要我吃,那我自然是要吃的。”
他的动作很优雅,一小口一小口的将那糕点吃了个干净。
沈言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眼中露出几许复杂之色来,似有愧疚和不安,但更多的,还是彻底放心的轻松。
看着他将东西吃完,她匆匆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我……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简修看着她,笑的很温柔,“沉玉,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么?我爱你,所以无论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包括……我的性命。”
她心中咯噔一声,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带着几分局促的开口,“王爷,你……”
他的嘴角有血迹缓缓流下,他却恍若未觉,只目光死死的盯着她,“沉玉,你有没有过一点点,哪怕一点点的爱过我?”
沈言看着简修,一瞬间就好像看到了卑微爱着简修的自己……那本该看到他毒发之后再无所顾忌而说出口的“从未”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出那句台词,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许靳安在那边忍不住微微皱了下眉,心中可惜这一段前面表现的都很好,怎么到了最后关头沈言却出了问题。
他正准备喊停,就看到镜头中,简修突然缓缓笑了,那笑容落寞而孤寂,“我知道了。”他抬手擦了擦嘴边的血迹,缓缓闭上眼睛,仰头靠坐在了墙边,他的声音很低,带着虚弱和沙哑,“沉玉,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走吧。”
沈言的眼圈渐渐红了,看着他死死咬着唇,“你……你早就知道糕点里有毒。”
简修没再说话,沈言的手指渐渐收紧,而后还是咬牙转身,只是在转身的刹那,眼角一滴泪终于缓缓落下。
“咔!”许靳安的声音很激动,由衷的夸赞道,“这段拍的太好了!”
其余工作人员也都十分动容,甚至有几个女工作人员都忍不住红了眼眶,纷纷夸赞道,“不亏是影帝夫妇啊,这段临场发挥简直绝了!”
“对啊对啊!虽然沈言要是按原来的台词说,会显得女二更可恨,也显得王爷更可怜,但是应该就不会有现在这种感动了!”
“人非草木,王爷对沉玉那么好,怎么也不可能一点儿动容也没有的,这样一改,最后那欲说还休和狠心离开却还是忍不住落泪的表现,真的是太棒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夸着他们,沈言心中却不好受,或许是入戏太深,又或许是因为联想到了自己,她现在只觉得心中十分压抑,她目光复杂的看了简修一眼,却见他已经转身离开了。
而杜若笙此时心情大概是最差的了,刚刚这一部分,她和柏西也在旁边围观了,本以为简修接了这个角色一定会导致沈言被骂死,没想到最后两人却能演绎出这么一段精彩的表演,就连她都有些为之动容了……
沈言的演技一直没话说,这次有简修给她搭戏就更是凸显了她炉火纯青的演技,如果这样下去,恐怕这一部戏还有可能让她收获一批演技粉的。
她咬了咬唇,她绝不能让沈言翻身爬到自己头上!
结束了拍摄回家的路上,沈言心情还有点低落,她看了简修一眼,“被虐的滋味如何?”
简修在看手机,闻言也没抬头,只淡淡的反问了一句,“那你虐别人的滋味又如何?”
沈言“哈”了一声,“如果是别人和我搭戏我大概是要有点儿愧疚的,但虐起你来,我还真是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简修玩手机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随后抬头看她,“那我们的感受大概是一样的。”
沈言的大脑卡壳了一下,有点儿没明白他这句一样是怎么个一样法,是说在戏中他也一样,被她虐起来没压力,还是说他们的生活中他和她一样,因为虐的人是她所以他也没压力?
她没想明白,可是看简修也不像是有心情解释的样子,只好撇撇嘴偏头去看窗外了。
简修的戏份杀青了,沈言也是时候兑现之前承诺许靳安的了,于是挑了个结束比较早的一天,请许靳安一起吃了个夜宵。
为了避嫌,两人自然不可能一起从剧组离开,沈言先一步走了,挑了个相对隐蔽一点的餐厅要了个包间静静等着许靳安。
要了一瓶红酒,她一个人小口的浅酌着,或许是因为知道一会儿又要不可避免的提起当年的事儿,所以不由得的,她就又陷入了回忆里面。
在许靳安第一次准备跟她表白的时候,她阴差阳错的错过了,反而和简修一起待了一个下午,不过也正是因为那一次,才打破了她和简修之间的沉默。
她和简修不再是彼此刻意回避,反而达成了某种怪异的和平,说朋友不像朋友,说不是朋友吧,偶尔遇到了还会打个招呼,甚至有时候简修会让她帮一点忙,虽然让她帮的忙都是和杜若笙有关的,她却也从不舍得拒绝。
沈言的朋友纷纷劝沈言别这么想不开,别这么作践自己,简修这样摆明了是吊着她把她当备胎了,对此她要么沉默,要么牵强的笑着解释说他不是那种人。
而这一切,许靳安都看在眼里,却出奇的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有一天,沈言和许靳安以及几个朋友在外面烧烤摊吃着烧烤喝着啤酒的时候,沈言突然接到了简修的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第一次不再镇定,而是带了几分慌张,“沈言,你有钱么?”
沈言听出了简修语气中的慌乱,心里不免咯噔一声,急忙就站了起来,“我有钱,你出什么事儿了?要多少?”
几个本来在开开心心喝酒的朋友听到动静,也都不由得噤声抬头看她,不知道是发什么了什么。
沈言之前是挨着许靳安坐的,所以这会儿静下来,她电话另一头简修的声音就一字不落的落在了他的耳朵里。
“若笙出了车祸,现在在市医院,要先交五千住院费,可我身上的钱不够,我实在没办法了,所以你能不能先借我,之后我有钱了马上还你!”
沈言听简修说完,再听他语气中的慌张,心头就忍不住有了几分酸涩,原来又是为了杜若笙啊,难怪从来都稳重淡定的他会如此慌张,也难怪一向自尊心极强的他竟会主动开口向她借钱。
不过到底是人命关天的事儿,那些念头也就在脑中一闪而过,随即她就赶紧应道,“好,你别急,我这就带钱赶过去!”
说完她赶紧拿包,匆匆对着大家说了一句,“我有急事儿得走了,你们先慢慢吃!”
她转身正要走,没想到却忽然被许靳安一把拉住了,她微微一愣,转头看他,“别闹了,我真有事儿!”
许靳安没有松手,看着她的眼中带了些许怒意,“你就非得这么作践自己么?简修他不喜欢你,你为什么就看不清楚?你喜欢那么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到底有什么意义?他明知道你喜欢他,可是却还是一面跟那个杜若笙暧昧不清一面还要你对他好,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沈言呆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许靳安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就像是一个一直在克制隐忍的人突然爆发了一般,让沈言都有些害怕起来。
不过一反应过来沈言就怒了,“你干嘛啊?突然发什么神经?杜若笙还躺在医院里呢,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有什么事回来再说,我没时间跟你耗!”
可这一次许靳安也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一般,完全没有就此息事宁人的意思,手还是仅仅的拉着沈言的胳膊,“你真的只是不放心杜若笙么?那好,我替你去送钱,你老实回去待着!”
沈言像是被人猜到了痛脚的猫,猛的挣开了他的手,然后狠狠推了他一把,“许靳安你有病啊!我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话,沈言转身就跑,剩下许靳安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眼底的神采一点一点的寂灭。
沈言赶到医院的时候,简修正一个人抱着头在抢救室外等候,沈言从未见过这样的简修,脆弱的让人心疼,她赶紧跑到他面前,“简修,我来了,你没事吧?”
简修听到沈言的声音,猛的抬头,一双好看的眼睛如今满是红血丝,在看到沈言的时候却明显的闪过了一丝喜意,“你终于来了!”
沈言狠狠点头,“我来了,别担心,会没事的。”
确定了简修没什么事,沈言松了一口气,然后连忙说道,“那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把钱交了马上回来。”
交完了钱,沈言买了两瓶水回去找简修,“到底怎么回事啊?”
简修接过了水,嗓音略带沙哑的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才说起了事情的经过,“我和若笙刚从书店买了书准备回学校,若笙突然说想去马路对面买点东西让我等她,没想到她过马路的时候却突然有一辆车子朝她撞了过去,撞了人之后那辆车就跑了,我把人送到了医院,之后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看着简修脸上的憔悴和不安,沈言微微有些心酸,他……是真的很喜欢杜若笙吧?
两个人坐在抢救室的外面安静的等待,不知过了多久,简修盯着那扇门,突然缓缓开口,“我真的很讨厌车祸。”
沈言微微一愣,直觉这里面或许有故事,所以她试探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它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是……亲人么?沈言想再问,这个时候门却开了。
简修登时冲上前去,“医生,她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了,肋骨断了几根,幸好没伤到内脏,另外右腿骨折,其余的就都是外伤了。”
听到医生这么说,两个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沈言安慰道,“没事了简修,这下不用再担心了。”
之后的几天,听简修说,杜若笙不想告诉自己的母亲,所以让他帮忙隐瞒,于是照顾杜若笙的事自然就落在了简修的头上,没课的时候,他基本都待在医院里。
而这个时候,沈言就显得有几分多余了,所以她也识趣的没有再往跟前凑,毕竟她也没有什么被虐的喜好。
沈言的室友说她傻,简修这摆明了就是利用完了就扔,有事的时候想起她了,没事的时候就完全把她抛在了脑后。
沈言也就笑笑说简修现在太忙了,所以才顾不上她的。
而自从那天跟许靳安大吵了一次之后,两人陷入了冷战,无论是谁都没有联系对方的意思,这还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这样,从小到大如同哥们儿一般的两个人,友谊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开始出现了裂痕。
这也是沈言第一次开始察觉到了什么,不过到底是察觉到了什么,沈言又有点儿说不清楚。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杜若笙出院之后。
许久没有消息的简修终于记起了沈言,约她去了学校门口的咖啡厅。
沈言欢欢喜喜的去了,到了的时候才看到了坐在简修身边的杜若笙,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一点,不过还是落落大方的朝着两人走去,微笑着打了个招呼,“若笙,你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