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感觉到,男人的指腹在她伤口处不断摩擦。
对比她的狼狈,薄南城冷静寡淡,手指又快又准的将墨绿色药膏涂抹到她身上。
“呱噪。”薄南城一道冷冽的视线过去。
向暖咬着牙,纤细的小手用力摁住他大掌,目光直直盯着他:“你停下,我可以自己来。”
自己来?
她伤口在腹部,要自己上药得半起身才能办到,那样伤口铁定渗血。
薄南城自不会让她动手,他阻止她小手捣乱,动作利落的上完止血药,从铁质托盘上取来纱布,摁在她伤口上。
他这手法和力道都是在部队练的,如今换成一个小女孩,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住。
“会疼,尽量忍忍。”
“嘶——”向暖倒吸了一口凉气。
薄南城的手下不过才叠了一层薄薄的纱布,向暖就已疼到额头上冒出细密汗珠。
她咬牙狠抓床单,强迫自己冷静,不想在外人面前露怯。
“很痛?”薄南城叠着纱布,听到她难耐的细音才睇向她。
“还可以。”
薄南城冷嗤一声:“你确定?”
“这点痛不算什么。”她倔强别过头,猛地感觉脖子一凉。
向暖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
,是血。
“你也受伤了?”她心里升起一丝担忧,立刻转过头,想看薄南城哪里受伤了。
倏然,四目相对。
向暖感觉心跳慢了一拍。
薄南城的脸距离她,不足一根手指,残留的雨水还在顺着他额前的碎发,往下滴落。
“小伤,不碍事。”是刚才被歹徒的刀片划伤的,伤口在手臂上。
他说的轻描淡写。
向暖看着他的凤眼薄唇,竟莫名有些口干舌燥,“可是……”
病房的门,就在此时被人推开了。
“小暖,你没事吧?”闻声赶来的江素红手里拎着袋子,推开门的同时,猛的怔住,“你……你们”
她惊诧的盯着看似举止亲昵的男女,这……她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向暖呼吸一紧。
妈妈怎么来了?
向暖尴尬到头皮发麻,她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抵在薄南城胸口,连忙将他推开。
薄南城眸中沉色渐浓,却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似的,起身打理领带。
他面色已恢复如常,“既然伯母来了,我就先走了。”
话落,他垂下手臂捏住被子一角,向上提到向暖肩膀处,将她孱弱纤细的身段盖住。
江素红愣了又愣,好半天才
回过神来,试探性的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伯母说笑了。”薄南城开口,磁性的声音回响在病房内,“这个时候,向暖身边最需要的就是您的关怀。”
江素红心中,不免对这个未来的女婿,满意度又增加了几分。
“我就是来看看小暖,伤着哪儿了没?!”她进病房,放下拎袋后担忧的问向暖,“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出事儿了呢!”
“我遇到了抢匪,刚好遇到薄……南城,是他救了我。”向暖抢着回答,她声音十分平静,像叙述微不足道的小事。
薄南城并未戳穿她善意的谎言,站到一旁,给江素红腾了位置。
江素红心疼地来到床前,“小暖,都怪妈妈不好,总是保护不好你。妈妈一定不会放过伤害你的坏人的!”
她是发自内心的自责。
向暖垂下眼睫,眼睑处只留下淡然与冷静,她知道江素红心软,即使知道幕后主使是她的亲生女儿,也不会对向天美做什么,她还是只能靠自己。
不过她还是说,“知道了,妈妈。”
江素红擦着眼睛起身:“南城啊,今天多亏了你救下小暖,还派人通知我们,不然我都不
知道女儿受了伤。”
“举手之劳。”薄南城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而后沉声嘱咐向暖,“我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有需要可以随时打我电话。”
向暖动动唇,“好。”
薄南城这才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颔首和江素红打完招呼后,大步离去。
直到病房的门重新关上,江素红才放下了心,坐在床边给向暖削苹果,顺嘴询问遇‘抢匪’的具体情况。
向暖直接胡诌了过去。
因伤势过重,医生建议她留院。
将江素红劝回家后,向暖开始闭眼休息。
直到有特殊生理需求,她才下了床。
为了避免伤口二次受伤,向暖沿着医院的长廊走的很慢,在路过透析室门口时,却撞见了出乎意料的一幕。
“景宇,我……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肾源到。”
嗯?
熟悉的女音落入耳里。
向暖脚步骤然停下,她靠在墙壁上,脚缓缓向外移动,眼角的余光就看到坐在长椅上的憔悴女人——
是楚熏。
楚熏抱着慕景宇,还在说些什么,慕景宇抚着她的脸颊,似乎是在不停的安慰她。
二人的动作十分亲昵。
向暖一怔,重生前的那一幕仿佛又一
次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生生的撕扯着她的心脏。
她手指抓紧墙角,嘴角浮现一抹自嘲的冷笑。
原来,楚熏和慕景宇相识、相恋的时间,比她所知要更早。
“我已经找到肾源了,很快你就能做手术了。”慕景宇体贴地扶起楚熏,“走,我们先去把透析做完。”
眼看着慕景宇要带着楚熏过来,向暖收敛身形,背对着两人往洗手间走去。
解决完生理需求,向暖站在镜子前,狠狠洗了把脸。
她双手撑在水池两侧,望着面前脸上、碎发上都带着水渍的少女。
透析。
肾。
这三个字像梦魇一样,勾起了一段她都快忘记的往事。
那是一个假期,慕景宇带她去雪山滑雪。
她记得自己在滑雪的时候,摔了一跤,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慕景宇却告诉她。
她撞破了肾脏,只能摘除掉。
当时她没任何怀疑,可现在想起来……
向暖下意识摸向腰上某处,如今并不存在的刀疤。
原来,慕景宇接近她是为了她的肾。
可既然前世他已经拿到了肾,为什么没有与楚熏远走高飞,反倒留了下来?
这个问题盘旋在向暖的脑子里,迟迟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