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青夏宗的五长老,李门。
一身黄色道袍随风飘扬,御剑于半空之上,褶皱的脸已经憋得通红,仿佛一座要即将爆发的火山。
他看到自己的飞剑穿过李铭的胸膛,看到那最后露出的不甘的死态,看到他那耷拉下去的身体,犹如一柄利剑狠狠的插在了他的心上。
“叶九,你可,知罪?”
其声如雷,目光如剑,刺向叶九。
在一位长老的气势威压下,在场的众人几乎都摒住了呼吸。
叶九丝毫不惧,神态淡然道,“五长老,李铭乃是您的亲传弟子,竟然同赵婉儿修炼合欢宗功法,罪大恶极,罪无可恕,我实在看不过去,便于他决斗于生死台上,事后他也亲口承认此事。”
“可不知,我有何罪?”
“冥顽不灵。”
李门长剑一指,金色的剑灵再次凝聚,飞驰着奔向叶九。
李门是元魔境界的修炼者,已经聚像诞生了命灵,又附加了金属性的魔,比之还没有彻底开出十二经脉的叶九高了两个大档次。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就在叶九要指望着手里的鬼神刀殊死一搏的时候,一个浑身带着火焰的老虎冲着金色剑灵就撞了上去,相持之下,竟然谁也没能奈何谁,尽皆消散!
“咳咳,李门长老,似乎没把我这该死的糟老头子放在眼里啊。”
人群中一佝偻着腰,拄着拐棍的老头儿,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看到来人,叶九立马扑了上去,将他抱在怀里,眼睛湿润,道,“爷爷,您怎么来了,要是伤着了怎么办?”
“放心吧!”老头儿拍了拍叶九的后背,笑嘻嘻的安慰道,“九儿,放心吧,算命的说,爷爷还能再活一百年。”
李门不屑的挖苦道,“苦离老儿,你不在床上趴着好好养伤,来这里干什么,找死吗?”
苦离轻咳了两声,淡然道,“老夫要是再躺在床上,怕不是你要把我孩儿都欺负了。”
李门收敛笑意,嘲弄道,“你来了又能怎样?”
青夏宗里的人都知道,大长老苦离在三年前的两宗之战中身受重创,修为倒退,随时都有可能西去,因此,宗内地位也岌岌可危。
不说众长老,就算是执事,也有的不把他放在眼里。
说是大长老,其实,空落的一虚名。
“李门长老。”苦离说道,“叶九是我唯一孙儿,若是有人敢伤他,我,怕不是要上去给人拼命。“
他松开拉着叶九的手,走上前来,继续道,“我是宗门大长老苦离,为宗门出生入死已经有一百个年头了,劳苦功高暂且不提,临老临老遭此一劫。”
“这些年浑浑噩噩,自然比不上如今声威声威正隆的李门长老。”
“可除此之外,我曾经也是一位元魔境界灵师,命灵依旧是元魔层次,若是拉着五长老同归于尽,你也没有办法不是?”
李门瞳孔一缩,袖袍一挥。
“垂死挣扎,我且来试试。”
金色的灵力瞬间便凝聚成一把巨大的剑,比之前斩杀李铭时所用的小剑灵,简直是云泥之别,其体积膨胀了千百倍有余,剑体上流转的光芒璀璨夺目将周遭的一切映照得金辉熠熠。
李门的手指轻轻颤动,那巨大的金色光剑便随着他的意志,缓缓调整着方向,直指叶九爷孙所在的位置
苦离也毫不示弱,浑身带着火焰的虎灵再次出现,他站在火焰虎灵的身旁,在火焰的映照下显得渺小而坚定,浑浊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
“爷爷,不可。”
叶九横刀向前,调动体内的所有灵力,向着金色剑灵就提冲了过去。
一旦剑灵与虎灵对峙,那对爷爷将是无可挽回的损伤,他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只能先行将剑灵挡住。
“九儿”
叶九没有理会苦离的呼喊,运转生灵引全力的调动体内的灵力,手握鬼神刀与金色的巨剑正面相抗。
可一位元魔境界的灵师全力一击,岂是他能挡得住的,只维持了一瞬,便被震飞出去。
苦离心里焦急,催动着火焰虎灵紧接其上。
可金色剑灵的威力比之前大了数倍不止,苦离虽然挡住了李门的全力一击,却还是受了不轻的伤势,身体摇晃,险些摔倒。
叶九赶紧过去扶住他。
“狗贼李门,你无视宗门法度,要脸不要,若是来日我与你一同境界,必斩你于刀下。”。
“小崽子,不必等到来日,今日,我就斩了你。”
说着,那剑灵又一次落了下来。
叶九将苦离护在身后,全力催动灵力防御,脚下的地板龟裂出一个大坑。
就在这时。
一声鹰鸣石破天惊的响了起来,威压从天而降。
金色的鹰羽轻拂,带起的气流如同锋利的刀刃,切割着周围的空气,直接穿透了金色的剑灵,那剑灵转眼便消散于虚无。
李门连忙收起灵力,微微弯腰。
“拜见宗主!”
见状,两位执事、数千弟子,皆是弯起了腰杆。
“拜见宗主!”
声音整整齐齐,震破天际。
随后,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从天而降,将苦离和李门隔开。
此人,便是青云宗的现任宗主,宁盛。
“二位长老,何至于此?”
李门单膝跪地,哭诉道,“宗主,那叶九小儿,凶残至极,虐杀我徒儿李铭,还不知悔改,不敬长辈,请宗法裁决。”
“狗贼,你要脸不要。”叶九看向宁盛,行礼道,“启禀宗主,李铭和赵婉儿修炼合欢功法在先,我与他生死台上决斗在后,李门长老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斩杀我爷孙,可有道理?”
“冤枉啊。”
赵婉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喊道,“宗主,我与李铭师兄清清白白,分明是叶九陷害我和师兄,而后又逼迫李铭师兄认罪,请宗主明察。”
说完,连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可出一大片血印子。
“赵婉儿,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叶九冷笑道,“修没修炼合欢功法,一探便知,何须多言?”
赵婉儿紧张的看了李门长老一眼,这要是被探脉不就等于是被当场戳穿。
“不行!”李门拒绝道,“宗主,您知道,功法的运行路线对一个修玄者来说至关重要,怎能因为这黄口小儿的随意污蔑,便来探我孙儿的经脉,与宗法不合。”
苦离刚要靠口,便被叶九拉住,制止了他的动作。
叶九站在苦离身前直视李门,神态从容坚毅。
“李门长老开口宗法,闭口宗法,我想请问,李门长老口中的宗法,是何法?”
“生死台上决生死,李门长老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便要以宗法制我,我想请问,这也是李门长老的宗法?”
“若是,我想请问,李门长老的宗法里有没有写到,要是宗门长老构陷弟子是何等刑法?”
这声音,一浪盖过一浪,每一浪都击打在了李门的心上。
李门瞳孔微缩,几句话便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感受到身上灼热的目光,他心里着实发苦,暗道这小儿言辞着实厉害。
“宗主,我心里苦啊,我为宗门殚精竭虑,视宗法重过生命,怎会像这黄口小儿说的一般?”
他旋即将另一条膝盖也扣到了地上,将头低了下去,义正言辞的说道,“若是真的一探经脉,确实有违宗法,宗法便是我宗门的根基,他这是在毁我青夏宗的根基,请宗主明鉴!”
苦离冷哼一声,道,“怎么就毁宗门根基了?要是这样,你可以请宗主出手,一探究竟。”
李门旋即将头埋的更低,大喊道,“有违宗法!”
“你无耻。”
“苦离长老,李门长老倒是也没有说错,此举确是有违宗法。”宁盛笑着摆了摆手,道,“况且李铭已死,难以查出,我看叶九也没什么事,不如恩怨两消,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苦离黑着脸没有说话,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叶九听到宗主宁盛说话像是在颁布圣旨一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三言两语就想把这件事情彻底掐死。
这就是上位者的权力吗?
李门缓缓站起身,道,“宗主,还有一事,老朽要向您禀报。”
“何事?”
“苦离长老劳苦功高,可现在他的身体情况已经不适合再担任宗门的大长老了,不知道关于新任大长老竞选一事?”
“一个月后。”
“是,宗主。”
鹰羽彻底消散,在场的所有人同时松一口气。
李门的面容浮现出一丝阴狠。
等着吧,待我成为新任的大长老,有的是时间陪你们玩。
“苦离老儿,一个月后,功德殿见!”李门道。
能够杀死一位老人的不止岁月,还有世道。
苦离缓缓闭上眼睛,拄着拐棍,佝偻的腰杆已经弯的不想样子,一张褶皱的老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沧桑,隐约之间又有一丝无奈。
叶九表情阴冷,这明显就是冲着他们来的,之前,宗门要选出新一任的大长老早有传言,只是谁也不能确定,没想到,在今天,这一消息被证实。
一个头衔可有可无,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