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林雅菲能听到迪勒的心声,肯定来一句:“这个可以有!”
而此时。
再也难以自持表情的瓦琳达发现,服务员的表情竟然在挣扎,就好像自己在奢侈品商店求购一款限量版包包……
导购说已经被人订购了,但已经超过了付款日期,且对方并没有支付定金。
对导购而言,卖给瓦琳达显然是最划算的。
服务员现在的表情就是这样。
所以……
难道……
巨型西瓜他们也恰好有一个余存?!
五十万,瓦琳达能支付的起,但那样会掏空她的老底,今天所赚的所有提成都要赔进这顿饭里。
她已经有了起身离席的打算。
丽贝卡在坑她,几万米金她可以无动于衷,暗吃哑巴亏,可五十万,一辆超跑也才五十万好么?
她犯不着跟人怄气,而且是拿自己的辛苦钱去怄气。
身下的椅子已经溢出了挪移声的前奏。
可在这时,李钦终于开了口:“西瓜不要了,吃不完,除了之前点单的,再帮我们安排几份配餐,根据四个人的食量决定。”
说完。
李钦已经接管了林雅菲手中的菜单,不容置疑,翻到酒水页后望向瓦琳达:“红酒?还是白葡萄酒?”
瓦琳达在慌乱中忽然镇定下来……
但还是不知所措的想,我到底要不要走?
“红酒吧。”瓦琳达重新坐稳了,因为李钦的表情让她安定下来……
小女孩在恶作剧,但小女孩的家长显然不允许她再闹下去。
“这款红酒来一瓶,给两位小姐来两杯果汁。”
菜单递给了迪勒。
如此一幕,不只是瓦琳达安心了,迪勒也松了口气,今天主厨先生恰好不在,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李的到访,所幸最后没有让他过于为难。
林雅菲感受到李钦的情绪后,吐了吐舌头,不敢胡闹了。
算上红酒,今天的消费超过五万,她心满意足。
瓦琳达平复下来,看着李钦愈发有了好感,如果不是他结婚了,瓦琳达或许要认真对待今晚,并且发动攻势。
不过成为朋友也不算差。
她发现,李不是那种轻浮的公子哥。
“晚上的酒店找好了吗?”瓦琳达再次打开话茬。
李钦摇头:“还没,不过我刚才看到附近就要一家高级酒店的招牌,等会直接过去。”
那家酒店是陪大爹大娘来游玩时住过的,他对这附近的环境烂熟于心。
“哦,对了。”瓦琳达又道,“在展厅时你说过,刚刚考取了飞行执照?所以并不能驾驶双发机对吗?驾驶员找好了吗?”
说到这里。
李钦来了兴趣,包括林雅菲也看了过去,瓦琳达这么发问,可能是她有驾驶员推荐?
新飞机买回家开不了很难受。
飞行俱乐部倒是有相应的驾驶员,不过那就涉及到挖墙角了,并且不太可能放人,俱乐部是几位高级驾驶员一起创立的,大家都是股东,何必再去给别人打工?
李钦需要的是长期驾驶员,在不使用飞机时,能在老鼠山继续工作。
“还没,我需要长期稳定的人,最好能一次签订两年左右的合约,并且没有吸食与犯罪历史。”
“这是肯定的。”瓦琳达点头。
能拿出九百万买私人飞机的富豪,用人方面会非常谨慎。
“我的确有一个推荐,她曾是三角洲的飞行员,几年前退役在公司做过试驾与培训教练,但后来被人骚扰过,选择辞职,如今在一家超市做收银员……”
李钦第一个反应过来:“她?”
“对。”瓦琳达笑道,“她是一位女性,不过年纪稍微大了一些,今年……应该四十多岁了,并且是一位黑人单亲妈妈。”
听到回答。
林雅菲与秦筱对视一眼。
不可思议。
三角洲部队是米国四特之一,即便他们是女孩,在学习英语阶段猛刷米国电影,也知道‘四特’的厉害,什么猎杀灯哥啊,营救大使啊,更被拍摄成纪录片,属于真实事件。
然而。
曾经的四特队员,现在……在当超市收银员?!
开什么玩笑?
黑人,李钦并不在意,而听到是四十岁的黑人单亲妈妈就更开心了。
拖家带口才能让人安心,没有再婚与男友,就不会有那么多狗屁倒灶的因果。
全部接来老鼠山,孩子作为人质,这就是另一个史密斯的翻版,只要考察过后,完全可以信任。
甚至,史密斯哪天干不动了,她正好接班。
四特队员。
史密斯怕也要差一些的。
更何况,人家才四十岁。
“能具体说说吗?”
瓦琳达见到李钦眼神中感兴趣的神采,心中颇为得意,无论这件事成不成,今晚有了话题与氛围基调,关系都能拉近不少。
并且后续可以借着帮忙联络飞行员的由头,继续深交。
若是哪天想放纵……
与这样的富豪沾上些露水,总不会吃亏。
“她叫苏,三角州退役的,但据说不是正常退役,在一次任务中犯错,遭到了军事法庭的裁决。”
“虽然拿到了补偿金,但她家之前的条件不好,当值时就只靠她的工资吃喝,没了固定收入来源后,也因为经济问题和家人闹翻了。”
“从我们公司离职是三年前,我初来乍到,她很照顾我,不过在一次培训课程里遭到客户的骚扰,你知道在我们这个行业里很常见……”
之后就是向上级投诉,还要状告对方。
富豪能轻易被告?
更何况本就没有证据。
一个试飞员与富豪客户该如何抉择,公司很快就告诉她什么叫社会的残酷。
并且对方还不依不饶给苏下了不少绊子,离职后找不到相应工作,最后也丧失了信心。
“她有一个孩子,现在应该上初中了,至于前任的事情,我不太清楚。”
总体来说,命运悲惨。
本来有大好的前程,最后付之一炬。
米国军人的待遇真不咋地,不是铁饭碗,伤病、退役、裁决后很难重新进入社会。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退伍军人节,他们既是骚动分子,也是经济社会压力下的弱势群体。
就如老乔治那些人一样,退役后做了几十年的建筑工人,但因为风评不好,生意反而不如某些老墨劳工。
缺钱,有孩子,不畏强权。
怎么听都是一个不错的雇员选择。
“哥,我觉得还不错。”林雅菲被故事感动到了,作为女性,大概是被代入进去,感同身受。
秦筱也点头,目光期待。
李钦可不会把瓦琳达的话全部当真,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艺术加工。
“她在西雅图?”
“是的。”瓦琳达感觉出了什么,主动道:“如果可以,我现在叫她过来,你们见一面?”
“方便么?”李钦被她猜中了。
瓦琳达拿出手机,站了起来:“我试试,正好许久没联系了,而且就算她不行,她也能推荐别人。”
李钦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联系一下。
瓦琳达这才走出了餐厅。
其实李钦猜的没错,故事里有些艺术加工,例如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多好。
也是在一次超市购物时,瓦琳达偶然发现了苏,最后在苏休息时一起喝了杯咖啡,交换了电话。
最近一次见面……
一年前?
瓦琳达不怕联系不上对方,因为苏是一个踏实的人,也背负着孩子的学业与生计压力,军伍出身给了她良好的生活习惯,所以哪怕是黑人,反而对于吸食、犯罪有着极大的厌恶。
如果能把人叫来……
苏会非常感激她。
而李对苏的感官不错,如果工作成了,二人的关系又多了一层纽带。
至少可以肯定一点,今后飞机上的业务,李钦一定会找她。
包括作为驾驶员的苏,也会极力推荐。
这就是人情世故啊。
在餐厅门口,找出了苏的号码拨通。
那边很久才接通……
“瓦琳达?”
“苏,在忙吗?”
“是的,我在上夜班……”她有些迟疑,因为这位来自前公司的明星销售已经许久没有联络了,处于社会底层的单亲妈妈天然对这种‘熟悉的陌生人’带有防备,“你有什么事吗?”
瓦琳达用笑声缓解尴尬,然后直言道:“我有一个客户在今天刚刚下单了空客H145。”
“双发机?不过我看过最新的杂志,新款的输出功率降低了百分之五?哦,抱歉,你继续说,我再听着,但时间不多了,我找人替岗了五分钟,还要回去上班。”
瓦琳达继续道:“他需要一名全职的驾驶员,我向他推荐了你。”
“什么?!”苏惊呼起来,不可置信,“为什么?”
“因为你需要帮助……苏,其实我一直很反感公司对你作出那样的事情,但我无力反抗,甚至那次在超市见到你后,我心中生出了逃避的想法。”
“我知道我无法帮助到你,帮助到道格,所以我不忍心看到你所经历的一切,但我发誓……”
“我一直在帮你留意着机会。”
“相信我,苏,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我讲述了关于你的故事,对方对你生出了好感,你一定要把握住!”
电话那头。
苏喘着粗气,硬汉式的女人也有柔弱的一面,因为她遭受了太多不公与委屈,忽然听到瓦琳达真诚的为自己抱不平,情绪瞬间崩溃。
眼泪疯狂下坠。
“瓦琳达,谢谢你……”
“不,是我谢谢你,因为帮助你能让我不在那么自责,自责当初没有为你发声。”在一个淳朴的中年女人面前,瓦琳达的套路与演技无懈可击。
“苏,你听我说,现在就立刻赶过来,我们在市中心的餐厅吃饭,他希望现在就能见见你。”
苏很激动,对她而言,这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就好像天上掉馅饼了。
而在巨大的喜悦中,一丝来自军人本能的危机感弥漫。
“他是男人?或者……他为什么没有自己招聘飞行员?”
瓦琳达哭笑不得:“他的确是男人,但你放心,他只有二十多岁,并且他的孩子将在十一月出生。”
“李是一个俄勒冈州的农场老板,飞机的用途也会覆盖在农业灌溉上,他是初学者,只会驾驶单发机,所以需要一名专业驾驶员。”
“并且你放心,合约是长期的,他希望签约期限能在两年左右,我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慷慨的人,即便两年后他不继续雇佣你,或是你想离开,都能为你积攒下一笔富足的积蓄,至少足够支付道格的高中学费。”
听到这话。
苏彻底心动了。
年轻人,家庭圆满,且就在农场工作的话,对方不会乱来,更何况苏也有自知之明,她并不认为四十岁的自己能吸引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对自己进行骚扰。
“一定是现在嘛?”
“一定!哪怕今天没有面试成功,你缺勤的工资我补给你,但你一定要现在就过来,打车来,车费我来支付。”
苏深吸一口气,答应了:“好,给我……三十分钟……不,一个小时内,我需要回家换身衣服,我现在穿着……”
“不不不,就穿着工装来,虽然我这么说不好,但你现在不好的经历,正是你面试的加分项,苏,你明白我都是在为了你考虑,所以听我的,直接过来。”
苏懂了。
经过社会的毒打,她也知道有些时候要耍些小聪明,懂得变通,而不是如曾经一样,犯下错误,被队伍开除,又因为对富豪的状告,变成如今惨状。
除此外,她需要这份工作。
电话挂断。
苏出发了,告诉经理自己临时有事,这期间少不了一顿开除威胁与臭骂。
可她不敢反驳,甚至苦苦哀求……
如果面试不成功,她需要超市收银的工作维持生计。
她年纪大了,没法像年轻人一样放手一搏。
打车,这是在四年前离职后就不曾有过的事情。
更别提从工业区到市中心的费用很可能超过四十米金,这是她与儿子一周的伙食费了。
这个数字很夸张?
但在超市工作最大的好处就是能拿到廉价的隔夜肉,0.5米金一磅的肉最后只需要0.25就能拿到。
能蹭的,她从来不会放过,因为道格还在长身体,并且致力成为一名篮球运动员,最近吃得很多。
打上车,说明了地址。
司机还鄙夷的看向了后排。
苏深吸一口气:“放心吧,我不会诬赖你的车费,有人替我付钱。”
“希望如此。”出租车司机的脾气也很臭,面对有钱的中产他们被骂的狗血淋头,面对比他们还穷的人,生怕一趟白跑,最后导致分文无收,就算报警,警察都不会管。
同时,苏拿出电话,打给了家里的座机:“道格,今晚我要晚点回来,你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妈妈,明天学校要买统一的球鞋……可能需要29米金。”
苏听后浑身都颤了一下,却还是强撑笑容:“放心,我晚上回来会留在鞋柜上,方便你明天带走,好好努力,为了梦想!”
道格开心的喊道:“谢谢你妈妈,我一定会成功的,到时候我一定让您重新开上飞机!我要打进职业联盟!!”
电话挂断。
苏紧紧攥着手机,不断祷告……
面试成功,或许一切的苦难都会过去!
“成功,一定要成功,上帝眷属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