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乔本就睡眠不好,这一晚更是彻夜未眠。
第二天天亮,她本想去和陆屹川解释一下,自己没有那个意思,可转念一想,她的确对陆屹川忽略阿野感到不满,也想要回阿野的监护权,索性便没再说什么。
早餐时,慕南乔才看到陆屹川的脸,他的的确确是受了伤,嘴角有些淤伤,额头也擦破了一小片。
陆野还小,没心没肺的,吃完早餐就被司机送去了学校。
慕南乔把碗筷收拾干净,一回头就看到陆屹川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的毛毯掉了一半在地上。
慕南乔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管这个闲事,轻轻关上别墅的门,离开了。
她不是不可以去给陆屹川盖毛毯,但是没有意义,她是为了孩子才选择与他共处一室的,除了陆野,她根本就没必要和陆屹川说一句话。
……
陆屹川醒来时,已经是这天的傍晚。
手机里有一条慕南乔发来的信息。
“我带阿野去外面吃饭了,晚点回来。”
整个别墅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昏黄的日光从窗外溜进来,整个世界像是被按下了休止符,一切的一切都以百倍千倍的速度被无限放慢。
他睡了一天,还没吃东西,可却一点都不觉得饥饿。
就这么躺了好一会儿,他才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忍着胃里的那股恶心感,去了洗手间。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瞥到一根白发,抬手拨开头发,更多的白发露了出来。
他像个提线木偶,慢慢的转过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一点一点滑坐到了地板上。
耳边全是不久前响起的声音。
“陆先生,非常抱歉,经过dna检测,这个孩子和您并没有血缘关系,又让您白跑一趟了。”
“陆先生,花姐上个月已经被警方抓获了,我们了解到的,花姐当年一共卖过19个孩子,我们已经找到了17个,这就是第18个,至于最后一个孩子……”
“据花姐自己交代,那个孩子是她从嘎子村的一个男人手里买的,在她手里的时候只有几个月大,因为发烧,还没等她找到买家,就……就去世了。尸体被她随意丢在了山崖里,时间太久了,她也记不清在哪里了。”
“陆先生,您不要太自责,这些年您已经尽力了。”
“……”
一阵剧痛从心口猛的翻涌上来,他死死的抱住自己的胃,浑身都在不停的发抖。
……
晚上九点。
慕南乔带着阿野回了家。
“今天已经很晚了,还记得答应阿姨什么了吗?”
陆野:“洗澡,睡觉。”
慕南乔笑的眉眼弯弯,伸手在小家伙的鼻子上刮了下:“乖。”
陆野抱着刚买的一堆玩具,“哒哒哒”的跑上了楼。
慕南乔明天要陪谭风去医院复查,今晚不能留在这里过夜,她去二楼准备找陆屹川说一声,这才发现陆屹川不在书房,也不在卧室。
她拿出手机,给陆屹川打了个电话。
手机铃声响起,是从一楼的洗手间里传来的。
铃声一直在响,就是没有人接听。
慕南乔走到门口,伸手敲门:“陆屹川?”
里面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慕南乔敲门声大了些:“陆屹川,你在里面吗。”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慕南乔心脏一紧,也顾不得其他的,伸手拧开门把手,推门闯了进去——
陆屹川坐在角落里,像一只鸵鸟,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动不动。
慕南乔从未看过他这幅样子,一时间有些失语。
过了会儿,她才慢慢走到陆屹川的面前,在他面前蹲下:“你怎么了。”
陆屹川的呼吸沉了下,却还是没有其他反应。
慕南乔没有心情去安慰他,也不想安慰他什么:“我明天要陪我师兄去医院,待会就要回去,如果你今晚照顾不了阿野,那我就把阿野带回我那儿,明天是周六,正好不上学。”
陆屹川依旧没有反应。
慕南乔耐心耗尽,起身就要走。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手猛的握住了她的手腕,不等她反应,慕南乔就已经被巨大的力气往前一拉,瞬间失去了平衡,跌进陆屹川的怀中,被他紧紧抱住了。
“你!你做什么!?”
慕南乔心中警铃大作,拼命的想要把陆屹川推开——
下一秒,她突然愣住。
她听到了一声沉闷的被压抑克制的哭声。
陆屹川……在哭?
“你……”
陆屹川收紧了胳膊,将她环的更紧,声音抖的厉害:“对不起……对不起……”
那些苦痛的往事已经过去了许久,慕南乔根本就不需要他姗姗来迟的道歉,更何况,再多的道歉也无法弥补她受过的伤害。
“放开我吧,陆屹川,你应该庆幸,我还能为了孩子,和你心平气和的说话,你不要逼的我,连最后一丝体面都不给你。”
陆屹川声音哑的不成样子:“对不起……你原谅我……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好吗……”
慕南乔猛的皱了下眉,再也没了耐心,伸手将陆屹川推开。
“陆屹川,你别让我恶心了。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就好好的照顾阿野吧。”
陆屹川眼睛血红,像是听到了个荒唐的笑话:“阿野……哈哈哈……阿野……”
慕南乔不想再理这个发疯的男人,“今晚我会带阿野回家,等你什么时候冷静下来,再把阿野接回来吧。”
说完,转身就走。
陆屹川喘着粗气,脸色白的像是一张纸,再次拉住了慕南乔,“……别走。。”
慕南乔面无表情。
一滴冷汗,从陆屹川的额角滚了下来,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祈求:“……别走……别走,好不好,乔乔,我不是……”不是有心要骗你,不是有心要伤害你,他也是被孟娇娇骗了……
慕南乔把自己的袖子抽了回来。
最后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离开。
陆屹川看着消失的背影,胃里的疼痛终于到了临界点,他再也支撑不住,蜷住身体,意识消散在一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