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佳莫名梦到了与傅世瑾初次见面的那晚。
他站在光线不太明亮的花坛前,身形颀长,西裤长腿;衣着精致的衬衣,俊彦冷酷无表情,黑眸中盛着一抹意外一抹清冷;就那样高高在上地睨着自己。
林佳佳明显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因为他长得过于养眼,浑身散发的气场也特别强大,还有他的眼眸,如同个旋涡,让人不自主往里深陷。
林佳佳在梦里想,当时她并不记得他啊,她是到柏舟那天的见面会上才认出他的,怎么会梦到这个场景呢?
莫非她的记忆比她的心要诚实?莫非那天她就已记住了他?
想着想着,林佳佳就醒了。
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白。
白茫茫的墙壁,鼻中似乎还有专属医生的酒精味道。
林佳佳偏过头,架上挂着吊瓶,及半袋血浆,深红色的血液通过细细的针管流入自己的身体。
忽地,林佳佳脑袋里闪过她倒在地上前,她耳边那声温柔又低声的呼唤!
林佳佳心间猛地一揪,大声叫道:“傅世瑾!”
林佳佳的叫声将外边的人引了进来,是陆盼。
见到来人不是傅世瑾,林佳佳一颗心更沉了;她清析地记得傅世瑾扯着她到他怀中时,那钻入鼻腔的血腥味,还有陌生的弹药味!
陆盼看着虚弱的林佳佳,忙问:“你怎样了,快别动,我叫医生过来给你看一下!”
林佳佳拼命摇头,“傅世瑾呢?”
声音嘶哑,语气中带着希冀。
陆盼躲开林佳佳的眸光,说道:“林佳佳,你家团子可真是不错啊,吃了好几颗安眠药,又发了烧,身体那么不舒服都没有哭呢!”
林佳佳的注意力果然被分散几分,她问:“团子怎样了!”
陆盼道:“刚不是说了么,没事儿!送到医院做了检查,又弄了些药,身体没有大碍了,只是烧还没退净,又迷迷糊糊睡着了。贺淼带着他回了贺家,说明早再一起来看你。”
“那傅世瑾呢?”林佳佳又问。
陆盼:“……”
陆盼的眼里又有了躲闪,林佳佳的心被提得更高。
陆盼向来荤素不忌,如果事情不是很严重,她绝不会是这种反应!
林佳佳的心在狂跳,她只得用力捂住了心脏位置,抖着声音哑声问:“……他……怎么了么?”
林佳佳其实很想问,死了么?可那个死字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因为她根本无法接受。
陆盼终于忍不住大“kao”了一声,有点抓狂地扯着自己头发,“为什么要让我告诉你这种消息!”
“傅世瑾他中了枪,现在情况不明,还在重监室里!”陆盼一口气说完。
“……”林佳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中枪情况不明?重监室?
陆盼看着林佳佳那风一吹就会倒、摇摇欲坠的模样,到底不忍心,“林佳佳,你先别难过,医生说你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你的腰……啊,又渗了血,你快别动!”
陆盼慌慌张张地就按响床头铃叫来了医生,医生过来给林佳佳止了血、重新包扎好伤口,又交待让林佳佳多加休息,情绪别太激动,她这伤口也缝了几针,不能随便乱动。
林佳佳像个布娃娃一般,任由医生弄自己的伤口,任由他们跟自己说话,她从头至尾都没有出声,没有痛或不痛的反应。
医生走后良久她都是这种状态。
陆盼起初以为她是伤口疼,后面才发觉到了林佳佳的不对劲,她伸手在她面前摆了几下,“林佳佳,你没事吧?”
林佳佳听言平静地抬起头,“带我去看看傅世瑾。”
“但刚刚医生……好吧。”
陆盼知道林佳佳平时看起来乖巧听话,不争不闹的,但倔起来也是相当倔,一般人拉不住她。
而且傅世瑾这件事情她必须要自己面对才行,别人也爱莫能助。
林佳佳住的病房离傅世瑾的重监室有段距离,她穿着病服,陆盼掺扶着她,缓缓地走向重监室外。
现在应当已是深夜,外边天空漆黑一片,白天明明那么大太阳,现在居然连个月亮都没有。
穿过冷清又长长的医院走廊,林佳佳看到了前面亮堂的重监室前站着许博,还有撑着拐杖的傅老爷子!
他们脸上的神情皆是凝重,就连向来稳如泰山的老爷子,脸上都有布着伤感。
见此,林佳佳突然就不敢过去了,她突然害怕接受任何现实。
陆盼了然,她轻揽了下林佳佳的肩,“都走到这儿了,去看一下吧。总得面对。”
许博和傅老爷子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都将头转了过来;许博更是过来搀扶林佳佳。
最后几步路,林佳佳是被许博和陆盼半拖半扶过去的。
透过厚厚的玻璃,林佳佳看到了重监室里的傅世瑾,他的脸色苍白,浑身插满了管;她不敢相信,那个凡事掌握于胸,做什么事都不会出差错的傅世瑾,此时竟睡在了这里,一动不动。
林佳佳看着看着,用手按住了胸口,身体也抖得厉害,脚几乎快承受不住身子的重量,她扶着墙,身体渐渐软下。
还是陆盼和许博一起接住了她。
“现在情况怎样。”林佳佳强忍着泪哑声问。
许博扶着林佳佳在椅中坐下,轻叹了声,道:“大哥虽穿了防弹衣,可射击距离太近,中弹的地方又靠近心脏,下午医生研究了很久,不好随意取弹。外公请了国内外一些专家,明天会过来商讨方案。”
“我可以进去看看他么?”林佳佳哑着声音问。
“尚未脱离生命危险,暂时不允许进去。”许博道。
暂未脱离生命危险……
林佳佳心中默默重复着这话,尚有伤痕的手指抚上了重监室的玻璃,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傅世瑾他为什么要替自己挡子弹;一次一次,他不要命了么,可她不想他不要命啊……
说话当口,余成过来了,他一一唤过他们,继而道:“老爷子,许少,很晚了,你们回去休息,傅总这里我守着。”
纵使不想,但时间确实很晚了,许博对傅老爷子道:“外公,我们走吧,您身体也不好,不能熬太晚,我们明天再过来看大哥。”
傅老爷子点了下头,走时轻拍了下林佳佳肩头,没有言语,同许博一道离了去。
看着老爷子离去,余成又对林佳佳道:“太太,你也请回去病房休息。”
“你只有将自己身体养好了,傅总醒来见到才能高兴。”余成难得地说了句宽慰的话。
林佳佳听话地点了下头,余成说得没错,她只有自己身体好了傅世瑾醒来才会高兴。
陆盼陪着林佳佳回到了病房,稍稍跟林佳佳说了下下午后续的事情。
她听闻杨风想要抢阿天手中枪,在失手打中傅世瑾后,杨风索性又拿着枪对着傅亦彦开了一枪!
但傅亦彦命大,杨风的枪法不够准,又被阿天往下拉了点力度,那一枪只打中了傅亦彦的膝盖骨;现在傅亦彦现在医院,晚上的时候已将子弹取了出来。
后来杨风当场被击毙,而包括阿天在内的青帮余党都被带了回去问话。
陆盼说,她也是从许博口中得知的消息,等他们赶到港城时,他们都已到了医院。
林佳佳隔天很早便醒了,去到重监室外先看了眼傅世瑾,才再回的病房。
医生查过房后没多久,贺长儒还有贺淼带着团子过来了医院。
林佳佳轻唤了声“爷爷,淼淼。”
贺淼让陆盼去休息,自己牵着团子走向了林佳佳;从贺淼神色中,林佳佳知道她定是知道自己与贺家的关系。
小团子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看到林佳佳,乌溜溜的眼睛里透着关心,他小心抚着林佳佳那受伤的手指处,心疼问道:“妈咪,疼么?”
儿子的话让林佳佳差点落下眼泪,她忍住了,轻笑了下,“妈咪没事。”
“叔叔去了哪里?”团子又问。
林佳佳知道团子问的是傅世瑾,她纠正道:“团子,那是爸爸。晚点妈咪和你一起去看爸爸好么?”
许是感受到了妈咪的伤心,团子颇是乖巧,“好。”
团子的模样让林佳佳心头又泛了酸。
见状,贺淼道:“团子,小姑姑带你出去晒下太阳吧,这样身体才能好得更快。”
团子看了看林佳佳,林佳佳点头,小团子跟贺淼先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