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交代,转头看了一眼新鲜出炉身着粉色衣裙的软糯闺女,咬了咬牙,
“一会儿倾儿你出府去玩,我不派人叫你,你就别回来。”
云倾好笑的摇了摇头,这老夫人是何方妖怪,吓得侯夫人如此心焦。
握住沈氏的手,“母亲,我随你去。”
“好,你到时站在母亲身后,不要出声。”
云倾但笑不语。
换下复杂衣衫,摘去繁复首饰,仅留一根金簪。
那老夫人与她又不是什么血脉亲人,若是实在过分,就让她早走一步,送她投胎。
路上,沈氏为云倾介绍起侯府诸人。
“老侯爷一共四子三女,你爹是嫡长子,与你三叔、小姑姑都是老夫人亲生,你二叔和大姑姑是秦姨娘所生,四叔是陈姨娘所出,二姑姑的姨娘已经去了,她嫁去了西省,大姑姑嫁的是伯爵府的庶子,你小姑姑她自己挑中了个秀才,前些年中了进士,被外派做官。
你四叔在南边做父母官,如今已有两子一女,
如今府里住着的只有你二叔、三叔,
你二叔有一子一女,很是低调,
你三叔有两子,很得老太太喜欢。
你爹仅有一子,也是你哥哥,侯府世子。
老侯爷前些年因身子不行了,将侯位传给了你爹,老太太不太满意。”
云倾了然的点了点头,侯府的水可比乔家的深多了。
偏心的老太太,不受宠的大房,被偏爱的三叔,隐形的二叔。
到了老夫人院里,周若兰正站在老太太身后说话,那副乖巧听话的样子跟刚刚张牙舞爪之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老太太举止文雅,神情慈爱,花白的头发梳得整齐,发上珠环相接,十分耀眼。
抚弄狗的双手显出岁月的痕迹——许多若隐若现的寿斑,鼻梁高耸,愁眉紧锁,鱼尾纹布满了那冷酷的眼角,她笔直的坐着,身着一件简单的青丝对襟上衣。
一番见礼后,老太太只拿眼角扫了一眼云倾,见她衣着简单,果真如若兰所说十分寒酸。
“沈氏你真是,什么穷酸人都往家里带,若是真想要个女儿,给侯爷纳个妾,生下孩子养在膝下不就成了?”
随着老太太开口,那只狗也开始冲着沈氏叫了起来。
“汪汪汪——”龇牙咧嘴的京巴,把沈氏吓得向后一步。
老夫人并未阻拦,还笑着摸了摸怀里的狗。
“福宝平日最是乖巧,如今突然吼叫……”
周若兰捂住了嘴,一副有些惧怕的样子,
“外祖母,听说小狗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莫不是有些人身上不干净吧。”
老夫人似乎体力不支,摇晃了一下,那福宝直接跃到地上,那低吼着冲着沈氏小腿而来。
云倾将沈氏拉至身后,只是淡淡的瞥了小狗一眼。
那眼中的威压,让它耳朵紧贴头皮,眼睛睁大到极限,闪烁着不知所措的光芒,口中哼哼唧唧的叫着。
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房间内逃窜。
小爪子在地面上急速拍打,留下一道模糊的轨迹,没有固定的路径可循,只是本能地穿梭于家具之间,躲避每一个可能的障碍物。
小狗的呼吸变得急促,胸膛上下起伏,鼻翼翕动。
最终小狗躲在了老夫人的裙摆之下。
它瘫坐在地上,全身还在微微颤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仍残留着几分惊恐。
“畜生就是畜生。”
云倾清冷的声音响起,拉回了惊呆的众人神思。
沈氏花了些力气才压住上扬的唇角。
老夫人自己恨不得把老侯爷的姨娘一个个掐死,轮到自己儿子了,恨不得把儿子屋子里塞满。
还见不得侯爷只守着她!
云倾这女儿深得她心。
周若兰不可置信的摇头,怎么会呢?
她可是废了不少心思才让这畜生亲近她。
“这丫头与这畜生倒是有缘。”
老夫人暗含讽刺的扫了一眼地上正在瑟瑟发抖的‘福宝’,指了指地上一个箱子。
“这是若兰这丫头,见你这个女儿穿得十分寒酸,她俩身量差不多,这些都是她收拾出来的好衣裳。”
周若兰手指微微捂着鼻尖儿,
“舅母还是带她先去沐浴,换了身上这件衣裳吧。”
沈氏低声骂了一句,‘土鳖’。
云倾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不起眼,其面料可是漳绒,以光泽柔和,触感舒适闻名,产自南方,十分难得,仅供御用。
她年轻时候有过一件,虽然不知道云倾这件衣服哪里来的,但确实是漳绒无疑。
老太太也许识得,这周若兰可能真不认识,要不然可不会拿了一箱子旧衣服来磕碜人。
毕竟这一箱子‘好衣裳’加起来也换不得云倾一条袖子。
“有劳表姑娘费心了,这些‘好衣裳’还是自己留着穿吧,儿媳已经为云倾准备好了衣裙。”
沈氏答得有理有据,奈何有人听不懂人话。
“若兰与她年纪相差不大,这些衣裳她怎么就穿不得了?”
老夫人怒目而视。
这一大箱的衣服,四季皆有,若兰可怜她寒酸,她还要挑剔。
“外祖母莫要生气,好好与舅母和妹妹说便是。”
周若兰面露焦急,“也怪我,一时着急,拿的都是衣柜里常穿的,应该挑新衣的,我再去收拾一些,你们别气……”
“你挑选的这些已经是极好的,配她一个除族之人绰绰有余,你何错之有?”
老夫人一心向着周若兰,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你不要以为成了沈氏的女儿,在侯府就能越过若兰,赶快跟若兰认错。”
老夫人气势汹汹,眼中的厌恶都快溢出来。
云倾扪心自问,进了屋之后就说过一句话,怎么就要道歉了?
她错哪了?
难道每个府里都会有一堆狗屁倒灶的人吗?
云倾收敛了眼底的一丝烦躁,那双漆黑的眸子再无半点波澜,冷漠开口,
“你还没资……”
“哎呦!快让我瞧瞧大嫂新认下的女儿!”
人未至,声先到,门外的一声大嗓门儿,盖过了云倾的声音。
云倾双眸微动,眼底划过一丝凉意,谁打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