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绫恍恍惚惚地跟在卡尔身后回到了办公室,她脑子里轰隆隆地爆炸着惊雷,耳中回荡的尽是如指甲划过玻璃般的啸叫声。端庄优雅的站姿也不见了踪影,立在办公室角落的仿佛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精美蜡像。
卡尔只是瞪了张绫一眼,就拿着那个u盘回到电脑前,摆弄了一阵才开口说道:
“亲爱的,我还记得当初我们一起选修的计算机软件技术。虽然你的木马程序写得很一般,但我不得不佩服,这么多年了你依然记得nasa数据储存系统的接口和协议。你要盗取的这些都是nasa的保密资料,但你似乎并不适合做间谍。”
张绫想要恢复正常思考,却像是在钢铁厂里构建音律一般困难。她只得强行用“我必须要拿到资料”这个念头强压着已经几乎崩溃的神经网络,颤颤巍巍地说了句:
“卡尔,这些资料对我非常重要,我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卡尔只是抬目看了一眼满眼透着哀求的张绫,又在电脑上倒腾了一阵子之后才站起了身来。他的双眼中放射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靠近的步伐更是有一种不可阻挡的威压感,引得张绫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直到背抵到了墙上。
卡尔走到几乎和张绫脸贴脸的距离才停了下来,他用欣赏的眼神看着张绫,仿佛在品尝着她的绝望和恐惧。然后用手抬起了张绫的下巴,轻蔑地问道:
“你的意思是,包括这样的代价吗?”
张绫只是重重地吞了一口唾沫,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
这时,卡尔忽然拿开了手,转身走向办公室另一侧的窗边,看着戈壁上射电天线阵列上红色的指示灯和漫天星河遥相辉映,好一阵子之后才沉声道:
“我不知道你要这些资料做什么,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但如果非要我做个选择,我更愿意相信你。”他说话的声音没有了刚才的压迫感,眼神中的锐光也荡然无存。
张绫立刻感觉到事情有转机,但还不等她说话,卡尔又愤愤地说道:
“但是你有一点让我很失望,你用这一招来对付我,显然是把我当成了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我想你不知道的是,在我的心中真正可爱的是你的灵魂,皮囊只是加分项。”
这一冷一热的转变,让张绫有些不知所措,她坐到椅子上眉目低垂,双手揉搓着太阳穴叹息道:
“哎,我都快被自己逼疯了,不知道”
就在这时,卡尔把那个u盘递到了她的身前:
“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边,但系统随机的数据审查可能会查到复制痕迹。我有办法脱身,但司法部不会放过你的。所以,你还是在这一切发生之前,赶紧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吧。”
张绫接过u盘,盈着泪光的双眼看着卡尔,本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欲言又止。就在她刚刚推开门的时候,卡尔悠悠地说了句:
“你刚才说朱迪以前开玩笑,打赌我会追你。其实那个事儿是我让朱迪干的,我确实想追你,但后来我搞砸了。”
张绫回头看着又变回了牛仔大男孩儿的卡尔,只是微微笑着浅浅点了点头,便推门而去。
肖山和王小戈在租住的小房子里,围绕着桌上的电脑连轴转了几十个小时了。桌上满是吃剩下的食品包装袋,每个临时烟灰缸都塞得像乱葬岗的墓碑一样,墙角堆着几十个外卖盒子。
一脸倦意的王小戈狠狠地伸了懒腰,打着哈欠:
“张绫阿姨传回的北美观测资料也整理完成了,正在上传超算数据库。分析模型也快要弄完了,很快就可以开始运算筛选了。”
“仔细点,千万别弄错了。”蓬头垢面的肖山挂着黑眼圈,一边眯着眼睛看着电脑,一边说道。
“超算的费用那么贵,我怎么敢不仔细!”
王小戈表情夸张地说着,走到了肖山的身后,看着他电脑屏幕上的内容,好奇地又问道:
“咦!肖老师,您在分子生物学方面也有所造诣吗?你也太全面了吧!”
肖山轻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
“造诣个屁!我是人,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面面俱到。以前在推导宇宙社会学演化模型的时候,需要用到一些生物学知识,就找了这方面的朋友帮忙。现在全世界的分子生物学家都在研究这个病毒,我就让朋友给我筛选一些我需要的资料来看看。
不过话说回来,自然科学虽然研究领域不同,但基本原理都是相通的。遵循的都是宇宙在创始之初定下的法则,知识积累到了一定深度,很容易就能融会贯通。造诣谈不上,略知一二还是没问题的。”
“哦!”王小戈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这时,肖山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拿起一看,原本轻松的脸色变得沉重起来。信息的内容只有三个字“收快递”,这是袁术发来的暗号。
“走!下楼拿东西!”
师徒二人在车库的角落找到了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肖山拿出钥匙打开了车门,里边放着七八个纸箱子。肖山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递给王小戈严肃地叮嘱道:
“东西有点重,我们一次拿一箱,全部拿回屋子里去放到大床上。切记!轻拿轻放!不要掉了!”
王小戈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严格按照老师的叮嘱来做。而最让他感到不解的是,出租屋里他们都是睡沙发和小床,一直空着的大床居然是给这些箱子准备的。
肖山之所以如此紧张,是因为这些箱子里装着的是c4、tnt、硝化甘油等烈性炸药。这是袁术利用自己的特殊职务,通过伪造文件等手段,在防爆队的军械库里以反恐演习的名义领出来的。
虽然此时还风平浪静,但这些伪造的文件和命令很快就会被发现。肖山也非常清楚,这些东西离开军械库的时候,他们就只能一往无前地把计划进行下去了。
与此同时,袁术正在蜀川一座重刑监狱的劳动牧场里和一个犯人聊着天。
那人戴着黑框眼镜,个子不高,身材瘦弱。囚服穿在他身上空捞捞的,起风的时候衣服就像旗子一样飘荡。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应该呆在经济犯监狱的人,却是个破坏力十足的家伙。
他的诨号叫“火柴”,早年在北疆的矿山做爆破工作。后来被发财梦迷了眼,和当地极端分子混到了一起。因为在制作爆炸物上的天赋,很快就成了组织的骨干,很多次刁钻的爆炸大案都是他的杰作。不过这也加速了他的落网,而且就是袁术亲自抓的他。
之所以他们能在这监管相对松懈的劳动牧场见面,是因为这里的监狱长和袁术是老朋友。以前办案的时候,袁术曾经不止一次帮过监狱长的忙。
而这次,袁术也是以寻找线索为由前来,监狱长知道他习惯用一些特殊手段,而且也乐于看到这些恶贯满盈的犯罪分子受到另类制裁,也就没有安排在监控严密的会客室。
“火柴,听说你减刑了,日子过得还不错嘛!”袁术自顾自地抽着烟。
“死缓进来的,减了一年,也还剩23年,有个屁用!”火柴眼睛看着别处,无奈地说道。
袁术悠悠地吐着烟圈,语气带着遗憾和挖苦:
“是啊,等你出去的时候。老婆肯定不是你老婆了,一双儿女改了姓还是小事,没准儿压根就不知道你这个人!”
一阵渗人的杀气从火柴那文弱的脸上浮起,但很快又消散了去:
“袁sir,你大老远过来,不能就专门为了挖苦我吧。我要是知道那些混蛋会把我做的东西放到商业中心大楼的支撑柱旁,打死我也不会给他们做的。你也知道,我是真喜欢摆弄那些玩意儿,他们那儿什么都有,还给我钱。哎不提了”
火柴摇了摇头,想伸手去拿放在栏杆上的烟,刚要碰到,袁术就一把把烟拿了开去:
“给你个减大刑的机会,你想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