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一开始很讨厌我……可我却在这个过程中对你……总之,总之,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做我女朋友吧……”
显然,他也是蓄谋已久,在今天一时兴起。
画面又继续快速切换着。
“考上了,我们都考上了!”
章蔚岚兴高采烈地举高双臂,两手分别举着一份一模一样的录取通知书,在前面欢笑着,肆意奔跑着。
而骆瀚海则挂着书包,在身后勾着嘴角,宠溺地看着她的背影,“蔚岚你慢点,小心摔倒了!”
在这个考研上岸后的暑假,两人分别见了父母。直到来到骆瀚海的家后,章蔚岚这才终于能理解,他为何要早早地便开始准备考研。
骆瀚海跟爷爷奶奶一起长大的,生活在一个小县城中。爷爷奶奶年事已高,而此生最盼望的,便是能看到骆瀚海考上研究生。他的父亲常年在省城的电子厂打工,母亲则在他出生后便跟别的男人上了床,自此以后再没见过。
双方家长都对这段感情十分满意,结束见面后,两人便去游历起了祖国的大好河山。
当日傍晚,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章蔚岚在海边喝了个酩酊大醉,而她则趁着醉意将易拉罐拉环戴在了骆瀚海的手指上,“大海,你以后,要用它向我求婚,好吗?”
海风吹拂着她的裙角,吹飞了她的遮阳帽。而骆瀚海却神情坚定,郑重道:“好。”
他牵起了她的手,奔向海边,去迎接黄昏的海浪,可周围却突然亮了起来,骆瀚海依然牵着她的手,可现在,章蔚岚却穿上了病号服,满脸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眼睁睁地看着骆瀚海痛哭流涕。
“我在未来等你。”
轰!
章蔚岚只觉得大脑猛地一震,随即整个人狠狠摔在了冰冷的沙土上。走马灯中的一切都在瞬间消失殆尽,而摆在她面前的只有现实里这冰冷的世界和满目的黄沙。
轰!
又是一声,将章蔚岚的耳膜震得生疼。她抬起僵硬的手掌捂住耳朵,谁知下一刻物联网眼镜中竟发出了骆瀚海的声音,“蔚岚,站起来,往前走!”
“大……大海……”
她艰难地睁开挂满银霜的眼睛,依稀能看到眼前那扇模糊的门,“大海……是你吗?”
章蔚岚的声音极其弱小,含糊不清。
“是我,千万不要放弃,我就在门后面,最后一点距离了,你可以的蔚岚,你可以的!”
骆瀚海的声音极其急促,显然是见不得章蔚岚如此这般受苦。听到他的声音,章蔚岚心底终于又迸发出了喜悦,她猜对了,骆瀚海果然就在这里……所以她怎么能,怎么能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倒下,怎么能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倒下呢!
“蔚岚,动起来!”
他焦急的语气,让章蔚岚的身躯迸发出一股爆发力。她终于强撑着身子,在早已无比虚弱与疲惫的情况下,从沙土地上爬了起来。
章蔚岚艰难地迈动着步伐,“大海……你……在里面对吗?”
“蔚岚我就在这里,我出不去,门只能从外面打开。”物联网眼镜中传来的声音格外清晰,他一直在为其加油打气。
“我好……想你,大海,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我也很想你,没想到你居然也来这颗星球了,加油蔚岚,一鼓作气走过来就好了!”
“嗯……”
章蔚岚没有力气再开口说话了,她能做的只有迎着寒风,低头一个劲儿地向前走着。寒风刺骨,她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只是风的阻力仍然在阻碍她向前走。
耳麦中骆瀚海的声音从未间断着。就如同考研期间,她屡屡深夜背到崩溃却还得边哭边硬着头皮背时,电话中的骆瀚海不断为她加油打气一样。
右腿处又传来了痛感,可这次章蔚岚却一点都不胆怯,疼痛让她清醒。
这一刻,她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已经到了可承受的极限,若不是骆瀚海的声音一直在耳边盘旋,章蔚岚可能已经倒下并奄奄一息了。
最后两百米的距离,章蔚岚硬是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她终于置身于那片峭壁之下了。
“蔚岚,你做到了!”
当她轻轻一推,面前的门便开了。耳麦中的骆瀚海终于松了口气。
“ghf……别再……别再学大海说话了。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他的语气我还能听不出来吗?”
章蔚岚的身子重重地摔进了门内,刚进门的地方也依旧是淌进来的沙子,一定程度上给了她一些缓冲。
扑面而来的温暖让她一时间头晕目眩,半天也站不起来,站不起来,就干脆躺一会算了。
她闭着眼睛,嘴角却挂着微笑,“还是得谢谢你了,ghf,有那么几个瞬间……你让我感觉到了大海就在身边陪着我……可你的语气实在学得不像,而且……而且物联网眼镜上的指示灯还是红的,根本就……没有通讯……打进来……”
ghf在她过走马灯期间,用噪音将她的意识从弥留间拉了回来。又模仿骆瀚海的声音,引导章蔚岚继续向前走着。
“不过……我已经进来了……我会自己找到他的……”
方才的走马灯让章蔚岚重新经历了一遍与骆瀚海之间发生的一切,如今终于就要相见,这些点点滴滴也算是对即将见面的预热了。
等那股晕眩感减退了些后,章蔚岚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睫毛上的银霜也已经融化,润湿了那干涸的眼睛。
她艰难地抬起头,可面前看到的景象却令她瞪大眼睛,放松下来的身体顷刻间绷紧,“大海!”
“不,不可能,不可能!”
章蔚岚咬紧牙关,她甚至都顾不得站起身子,而是在地上蜷缩着,手脚并用挣扎着向面前匍匐。
只见在这所光线昏暗的临时基地内,控制台前的椅子上,有一个全副武装穿着装备的身影坐在上面,低垂着头,两只手毫无生气地自然垂下。
全身上下堆积着满满的沙尘,显然已经躺在这里有些年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