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四周的边缘处,肉眼可见的产生了一面薄如轻纱紫黑色幕墙,并且快速地向鬼影所在之处收拢。
鬼影低头嘶吼一声,愤怒地盯着寒烟柔的眼睛,她现在就像一只彻底失去了理智的野兽。
一眨眼间她又不见了踪影,同时一道黑紫刀芒在幕墙和地面之间碰撞反弹。
【寂声】囚笼。
又是她最强的杀招,心狠手辣置人死地。
况且现在空间更加有限,而她的速度也明显更快,长长的黑紫煞气拖尾快到用残影编织出了一张可怖的巨网。
寒烟柔持枪凌厉地站在网眼中心,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
“你不该这样的。”寒烟柔凝视着疾速跳跃的黑紫刀芒沉声说道。
“——咯咯咯咯咯咯咯……”
四面八方传来鬼影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拜你所赐……”
黑紫刃气不断地加速,幕墙也争分夺秒地收缩,现在它的覆盖范围几乎只有半个广场大小了。
毫无疑问,幕墙空间越小对鬼影就越有利,她可以在更短的距离接触到墙壁,获得发力点进行下一次加速。
寒烟柔如若再不主动出击,就会陷入坐等鬼影瓮中捉鳖的处境。
她立即反应过来开始原地舞动长枪,身姿矫健,步伐轻盈,动作行云流水,浑然天成,她仿佛与手中的长枪融为一体。
鬼影也不是一位耐心的猎人,她开始按捺不住,蠢蠢欲动地提前向寒烟柔发起冲击。
顿时兵铁交鸣,火光四起。
这幅画面诡异得就如同黑紫纱线编织的舞台中央,有一位少女正在手持火花枪表演枪法。
随着鬼影的速度不断增加,寒烟柔手中的长枪也随之加快了舞动的频率。
她的动作自然而流畅,每一次挥舞都带着凌厉的气势,仿佛不知疲倦般,全力展现着自己的实力和技巧。
这场战斗不知不觉间演变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视觉盛宴。
远处,原本布达拉宫广场的中央,林痴等人所待的地方,突然冲天亮起一束赤褐色光柱。
冲天之势,撕破苍穹。
光亮的一刹那,显得整个诡秘的舞台都暗淡了一秒。
只有寒烟柔紧皱的眉头一松。
“现在,可以结束战斗了。”她的语气稍微轻快起来。
“呵,虚张声势。”尖酸刻薄的声音立刻从四面八方传来。
但鬼影没有注意的是,寒烟柔的长枪从始至终都一直在释放出一缕薄薄的烟雾。
此时,随着鬼影制造的幕布不断收缩,这些烟雾被有限的空间挤压,密度变得越来越大,颜色也越来越明显。
寒烟柔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这场战斗的胜负手在于,她需要如何对鬼影造成无法靠速度躲避的伤害。
——粉尘爆炸。
在鬼影自以为速度越来越快,即将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同时,她也越来越接近自己的死亡。
是的,在极限的空间内她可以靠自己的能力达到不可估量的高速,这对寒烟柔来说是致命的,在这个空间里固步自封绝对不可能战胜鬼影。
但是她忘记了寒烟柔的【寒烟】,本质是固体颗粒。
这些颗粒粉尘悬浮在空气中,并与空气和氧气混合,已然快要达到了可爆炸极限。
最后的谢幕表演,就是足以引起粉尘爆炸的热量源。
黑紫色纱线编织的舞台渐渐被一层薄雾笼罩,鬼影感到鼻腔干燥、堵塞、难以呼吸。
鬼影低头捂着嘴剧烈咳嗽,有一股血流顺着她的人中流下,浓烈的铁锈味充斥了她的口腔。
——身体到极限了吗?
——这个力量还是太危险了……
——但是能杀掉寒烟柔,也无所……
一瞬间,她的所有思绪都被抽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极度癫狂的念头,这个念头在她脑子里像种子一样爆发生长——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她感受到了极度危险的死亡危机感。
“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她两眼呆滞地重复着这句话,像一只真正的“惊弓之鸟”一样从半空中直接栽倒在地。
寒烟柔看见她毫无征兆地掉落在废墟里挣扎,并没有贸然行动,而是目光冷滞地观察了一会。
“啊——!”鬼影从废墟里挺起身子,痛苦地捂着脸:“我要杀了她!不!我要活下去!我要杀了她!不……我要活下去……!”
她跌跌撞撞地冲向寒烟柔,可走了几步又痛苦地哀嚎起来。
寒烟柔不明白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见她像在演独角戏一样,自言自语地重复着那些妄语。
她猛地抬头,拔刀指向寒烟柔:“我一定要杀了你!”
立刻又把刀撇到一边,像个小孩子一样躲到碎石旁:“我、我要活下去……”
寒烟柔悲哀地闭上了眼,双手再度舞动起了长枪。
“现在我也有不得不杀你的理由了。”
她平静地开口,就像刚正不阿的在法官宣判一个死刑犯的罪责。
接着,浓烟从她高速舞动的枪花中喷涌而出,枪尖在地上摩擦产生大量的火花。
【寒烟】蛟龙震海。
“不——!”鬼影伸长手臂,朝寒烟柔大声嘶喊,空气都发生了地震地具象化体现,扭曲、移动、撕裂。
“我要活下去——!”
“比起这把黑血斩马刀,其实以前那把黑镰更加适合你。”寒烟柔语气有些惋惜,也有些失落。
——轰!
一切都破碎了,就像一面镜子落在地上,摔碎、弹起、再跌落。
每一块碎片上都有鬼影因为恐惧而扭曲的面孔。
那张面孔谈不上漂亮,也并不丑陋,她本和普通女孩并无二异。
世界真实的声音潮水般涌入寒烟柔的耳蜗。
她应该再也听不到那个聒噪难听的声音在她耳边烦她了:“烟柔姐姐……”
寂静之域,在铺天盖地的火焰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毁灭了。
布达拉宫安静地伫立在凌晨的拉萨,美得那么令人窒息,却又显得那么的孤寂。
“对不起。”
寒烟柔耷拉着脑袋拍了拍灰扑扑,又到处都是血迹和裂口的青底白鸟纹汉服:
“本来挺喜欢这件衣服的。”
她又抬头看了看被灯光照得明晃晃的天空,明明是晚上,却那么明亮。
“可惜坏了。”
她看见月亮是毛茸茸的,像一只毛线球,这又让她想起自己多年前养过的一只猫,它也是那么喜欢玩毛线球。
可是她已经永远失去了她,和那只猫咪。
“好冷啊……”
寒烟柔耸了耸肩,背起长枪向广场中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