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登你奶奶个腿!”李队朝对讲机嘶吼,“老子的话都敢不听是吧?”
“张小泰我命令你,立刻!马上!给我安全下撤!”
……
——滋滋。沉默,电流声紧扣着众人的心弦。
“我再重复一遍!我命令……”
“队长……我登顶了啊,你们应该先祝贺我。”对讲机中张小泰的语气带着失望。
“不过没关系,我马上就下撤了。”张小泰又愉快地说。“到时候回去请大家喝酒,不醉不休。”
“张小泰,现在情况很危急。”李队压制住怒火道:“登顶队可能出了些变故,现在你和杨浩然互助协作,确保安全下撤至第三大本营。”
片刻沉默后,电流的杂音又断断续续地传来。
“……收到!哈……哈……”张小泰喘着粗气说道:“李队不用担心,山顶天气非常好,很安全。”
真是毫无逻辑可言的天气。
李队从事雪山攀登事业三十余年从未见过这种事情,垂直状的气候区域分布,了无征兆的气流变化,一触即发的覆盖速度。
呼啸的大风刮在脸上像是在打他脸,自己的经验也仿佛是一个笑话。
不过现在能听到他们暂时安全的消息,不得不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不能大意,很可能这是我们从没接触过的天气状况……”
“对了,李队”张小泰冷声打断道:“我不能保证浩然能否安全撤离。”
“嗯?”李队诧异道:“他不是去追你了吗?你们没有会合吗?”
“是的,他很担心我的安危,坚持不让我继续登顶。”
“所以呢?”
“所以我把他杀了。”张小泰淡淡地说,好像在描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众人心口顿时一紧,气氛冷到了极致。
“这样就没人妨碍我登顶了。”
“你说什么?”李队脑子一片空白,剧烈的耳鸣侵入脑海。
——滋滋。
这一次对讲机再也没传出任何声音。
“都他娘乱套了,真是都他娘疯了!”虎子再爆粗口。
“咯咯咯咯……”五花大绑躺在地上的张小华又传来阴恻恻的笑声。
“李队,做决定吧。”小个子说。
李队看了看角落里脸色铁青的阿宝两人,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笑面阴冷的张小华,说:“刚子虎子,跟我上山救人。”他一边说一边捡起装备,虎子刚子也同时收拾起各自的装备。
“德恰,你是我们之中对山势最熟悉的,如果我们天黑之前没有回来,你就带着阿宝小欢和小华下山找支援。”他拍拍小个子德恰的肩膀,“把他们交给你我才放心。”
德恰点头,退后半步双手合十,微微欠身:“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
三人回过礼,便挪开一个背包,露出一人宽的出口一个一个钻了出去。
外面雪势不减,幸运的是风不再那么大了。如果远远望去,可以看见三个黑点在漫天鹅毛里向着山脊缓慢攀登。
……
大雪早已经将张小华来时的痕迹掩没,李队只能根据山脊线走势判断张小华的下撤路线。
在这样极端的天气条件下,人下意识只会选择看起来最安全最简单的路线。
如李队所料,大概两小时后,他们进入了一处垭口。这里相对平缓,又有侧峰挡住横流,风大部分从垭口最低处逃逸出去,旁边的缓坡是个不错的扎营地点。
果然就在距离垭口二三十米的一处碎石堆平台,零星散落几架残破的帐篷。
“这里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之前驻扎的地方。”李队拔出陷在雪里的双腿,极力远眺。
“李队,小心点。”刚子跟上来。“这一片都是碎石,现在雪一下看不见哪块儿虚哪块儿实。”
李队点头,路况确实很危险,即便是风小一些,暗藏的岩隙也步步致命。登顶队如果在这附近扎营,那这些帐篷……再联想到张小华刚才疯狂的模样,李队心感不妙。
现在只能快速赶过去查明情况,是生是死都是当队长的责任。
“我是眼冻花了吗?那他娘的那是什么东西?”
两人顺着虎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垭口下面的乱石滩里面,突兀着有一堆黑色的碎石,下过雪后就像白色皮肤上的一颗痣,极为显眼。
而这样的“痣”散落在垭口左右两侧,大概十来个。
“那是……玛尼堆?”刚子不确定地问。
“我看像他娘的坟!”虎子朝地上啐了一口:“真晦气!”
“怎么可能有人把坟安在海拔几千米的雪线啊?”刚子质疑。
“那石堆顶上怎么不积雪?”李队发表疑惑,大雪几乎已经将所有裸露的土地、岩石覆盖,唯独那黑色的碎石堆上片雪不染。
“你看还有几个堆前面立着黑石碑。”虎子怨声载道:“这不是坟是什么?”
“走,看看去”刚子决定不再猜测。“李队,虎子小心脚下,一会遇到危险就躲在我后面。”
三人默契排成列,用登山镐探路,一步一步下降到垭口的低处缓坡。
到近距离观察那些石堆,可以发现它们是用黑色的碎石胡乱堆码起来的,没有规则可言。
刚子走近到其中一座前,那石堆大概有一人高,说不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接近石堆周围,刚子心底越是感到不安和忐忑。
保险起见,他让李队和虎子先停下,自己率先上前检查石堆的情况。
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却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避开这些石堆,落到四周,形成环状带。
刚子顶着不适的心理反应绕着石堆观察,石堆并不大,规模和真正的坟并无二异。
那些大小不一的黑色碎石散发出陈旧的气息。
刚子绕过一半,就看见虎子口中所说的黑石碑,那是一块和碎石同样材质,但更加完整的石块,通体呈现出没有杂质的、绝对的黑色。
刚子正要走到石碑面前仔细观察,就被虎子突然的叫骂声吸引过去。
“操!”虎子狼狈地倒在雪地里,双手支撑上半身,两腿拼命地向后蹬,而李队已然不见踪影。
刚子不可思议地朝虎子的目光处看去,霎时也双腿一软,跪在了石碑面前。
只见一个披着破烂连体羽绒服的人影,腹部撕裂开血淋淋的空腔,肠子肚子等内脏被它牵扯出来用两手托着,对上二人的目光,它脑袋一拧就冲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