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峰和林跃、李勇强、米金丹都是初中同学。
刘玉峰的妈妈年轻时不知受过什么刺激,打林跃有印象起,刘玉峰的妈妈精神就不正常,在刘玉峰初中的时候跌落水渠,被水淹了之后,没抢救过来,去世了。
那时候,就给刘玉峰造成不少的打击。
刘玉峰的父亲,曾是小学老师。
那个时候学校条件差,老师工资低,愿意到芳草湖总场当老师的人少,刘老师一人身兼多职,既当语文老师,又教他们美术、音乐。
其他音乐老师,都是用手风琴授课,可是刘老师不会拉手风琴,只会拉二胡,每次音乐课,刘老师都拉着二胡伴奏,带着孩子们识谱唱歌。
又因薪资微薄,刘老师兼任这些老师职务之外,还在窗外放了一群羊,有时候上着课,时不时的朝窗外张望一眼,担心羊跑了。
学生们开玩笑说,别人的语文学的不好,总被调侃是被体育老师教的,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是放养的老师教的。
后来,教师待遇提升了,学校分配来了几个师范毕业的老师,刘老师因学历不够,从学校调到总场扎花厂当库管。
不过,不管什么时候,大家见到他,还是尊称一声刘老师。
可是,刘老师今年还不到五十岁,怎么会匆匆离世?他走了,刘玉峰怎么办?他学习成绩一直不错,马上就要参加高考,能承受起这份打击吗?
林跃、李勇强、米金丹三人心情沉重的走下楼,还没抬头就听到一声热情又熟悉的呼唤声。
“林跃!”是周阿姨。
她和陈叔走过来,一贯热情的拉住林跃的胳膊,说:“你们跟到我们走嘛,到我屋头去住。”
面对周阿姨,林跃是惭愧的。他们认识时间不长,她却那么信任自己,自己却害的她们老两口的钱差点被骗,没想到她们还是对他这么好。
林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周阿姨,我们要回芳草湖,以后来乌鲁木齐,再去看您和陈叔。”
周阿姨面露不舍,问:“啷个了吗?以后不来乌鲁木齐了嗦?”
林跃摇摇头,回答:“不是的,家里有点事,回去几天,忙完了还要来打工。”
“那就好!”周阿姨立刻露出灿烂笑容。
陈叔也关切地说:“既然还要回来,就把行李放我屋头,这么拎来拎去的多麻烦!”
林跃三人对视一眼,他们也不想把行李拎回去,倒不是嫌麻烦,而是爱面子。
在他们心里,芳草湖总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到大城市闯荡了,如今却这么窝囊连份工作都没着落,尤其是父母,知道他们在外打工的艰辛,即便家里再没钱,也舍不得他们继续出来了。
那岂不是,大事未成,身先死?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三人向周阿姨和陈叔表达了感谢,跟着他们把行李拎过去,又在他们的盛情邀请下吃了中午饭,才赶下午车回到芳草湖。
等他们各自回家,和家人打了招呼,再匆匆赶到刘玉峰家的时候,刘玉峰家院子里已经站了一院子的人。
大人们在房间里商量着安排明天刘老师追悼会的事。
院子里,则是一群初中同学。
王龙、于静、刘海燕都来了,他们和刘玉峰一样是初中毕业后上高中的,现在的学习时间对于他们来说特别宝贵,可是他们都放下学业,帮刘玉峰办理刘老师的后事。
林跃三人虽然没和他们一起上高中,但是见面后和大家没有生疏,毕竟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在芳草湖好像有个不成文的共识,那就是谁家有个喜事,不一定能把亲朋好友请全,大家按照心意随个红包表达心意就是了,没有那么多讲究。可是谁家要是遇到难事,需要大家帮忙的,哪怕主家没开口,大家都会自觉来,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同是高中同学的王龙三人,都是没有上班的,自然是出力的那一拨,他们负责疏导安慰刘玉峰,尽量让他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七月份的高考。
可是,怎么可能没有影响?
林跃看着刘玉峰,刘玉峰双眼红肿,连脸都是肿的,也不知哭了多久,才稳定下情绪,所以林跃不敢多问。
不过还是在同学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刘老师是因为检查出肝癌,走的很急,除了给刘玉峰留下点积蓄,还做了安排。如果刘玉峰能考上大学,已经找好人买他们住的这套房子,好给刘玉峰多点学费和生活费。如果刘玉峰考不上,这房子就不卖了,剩下的路就靠刘玉峰自己走,他也安排不了更多。
因为考虑到房子可能要卖,不想让买家心里不舒服,所以刘老师感觉身体实在难以支撑的时候,是找人骑着三轮车把他拉到医院才咽的起,正在上课的刘玉峰匆匆赶到医院时,也没见到刘老师最后一面。
林跃心里难受,说不出的苦涩。他们都上班了,应当是出钱的那一拨,按林跃的性情,有多少就要出多少,刘玉峰还需要这些钱上大学。可是囊中羞涩,林跃掏出三百块,表明这是和李勇强、米金丹一起的心意。
他知道,那两哥们还不如他,兜里是一个子都没有了。
回到家之后,林跃心情沉重,晚上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刘老师的去世,让他认识到一个问题,孝敬父母必须趁早,到子欲养亲不待的那一天,将是自己终身的遗憾。
可是他怎么就混成这个熊样?连份工作都找不到!
第二天,刘老师的追悼会。
李勇强和米金丹同样是深深的黑眼圈,可想而知,他们有和林跃同样的苦恼。
不同的是,林跃是独生子,而他们家里还有兄弟姐妹们。
李勇强祖籍河南的,父母现在都在包地种棉花。
李勇强在家中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哥哥也是上的中专,已经上班,单位效益不好,时常发不下工资,还需要父母贴补。下面有个弟弟还在上学,正是用钱的时候。
米金丹祖籍四川,家中排行老大,妹妹在理发店当学徒,还没有工资。弟弟在上学。
他们本想着好好赚钱减轻家里负担,没想到连养活自己都困难。
“你们在乌鲁木齐忙什么呢?”刘老师的丧宴上,坐在旁边的赵叔关切的问林跃三人。
还没待林跃回答,赵叔又说:“没找到合适工作,就跟着我干吧!”
林跃三人眼睛顿时瞪的又大又亮,重新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