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神蛇眷顾之人,今夜就会心想事成。”豆娘说完,见簪星几人都是不相信的样子,急道:“仙长们别不相信,我就是这样找到我阿爹的!”
顾白婴神色一动:“你爹?”
田芳芳也回过神,收起平日里的大大咧咧,有些严肃地问:“小豆子,我还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是怎么找到你爹的?”
豆娘侧头,看了一眼徐福,徐福已经走到了木桌边上,和相熟的人交谈起来。这汉子看起来憨厚又老实,切烤牛肉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生怕浪费了一丁点,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豆娘收回目光,这才开口:“当年我和田大哥你分别后,一直往北走,当时分到的一些银子,在路上被人抢走了,还差点被人卖掉。后来我逃了出来,走了很久到了巫凡城。”豆娘看向远处:“我当时一个人也不认识,有位好心的大娘将我接到了家里,给了我饭吃。那一日刚好是巫凡城的吉蛇会,大娘见我暂且无处可去,就给了我一盏神蛇灯,叫我一起去吉蛇会看圣女祭祀。”
“大娘告诉我,吉蛇会上,圣女祭祀的时候,人人都可以许愿,神蛇会挑选有福之人实现他的心愿。起先我也不相信,可是我实在是太想念我阿爹了,就许愿能早日找到我阿爹。”
簪星看着她:“然后呢?”
豆娘喃喃道:“当夜我在吉蛇会上许愿后,就和大娘一起回家了。第二日醒来,我本想继续出城往北走,结果却在城门口遇到了我阿爹。”她的神情陡然间激动起来,仿佛现在想起来仍是个梦境一般:“我阿爹居然出现在了我面前!原来自打当年我被拐走后,阿娘因思念我过世了,阿爹便变卖家产,一直四处寻我。谁知道我们竟会在巫凡城重逢!”
“可是,你被拐走到遇到你爹,已经过了很多年了吧,”牧层霄冷静开口:“这么多年不见,你爹是如何认出你的?又或者,”他看了一眼远处的徐福:“你爹难道一点变化也没有?他没有变老变憔悴吗?”
豆娘愣了一下,目光变得有些迷茫起来:“变老.....不知道,没有.....阿爹就是阿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这话一出,簪星心中“咯噔”一下,再看徐福的目光就有些变了。
凡人经过这么多年,外貌必然有所变化,豆娘却说徐福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莫非徐福是妖?可顾白婴不是说没有妖气么?
“不只是我一人,”豆娘很快将这点迷茫抛之脑后,看着田芳芳认真地道:“巫凡城的所有人,都被圣女眷顾过,实现过自己的心愿。田大哥,咱们以前在柴房里啃馒头的时候,你曾经说过,要赚大钱,过好日子,顿顿吃肉,睡最软的床,如果你今日对着神蛇许愿的话,说不准神蛇会帮你完成。”
小姑娘的眼里,满是坚信不疑,田芳芳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那倒不必了,我如今已经过上了想象中的日子,人嘛,多少得知足。”
“可是......”豆娘还想劝。
“小丫头,别白费心思了。”顾白婴打断她的话:“宗门弟子修仙,从来就是与天争道。求神得怜悯恩赐,早已背离了修炼初衷。”他看了一眼迷茫的豆娘:“罢了,说了你也不明白。”
门冬看看豆娘,又看看顾白婴,第一次主动站出来打圆场,对豆娘道:“咳,不用在意,我师叔并非故意不领你的情,而是我们师门规定不能如此。你们这个吉蛇会挺好的,又热闹又盛大,人也热情,真的,如果我们不是宗门的人,肯定就和你们一样对神蛇许愿了......”
顾白婴冷眼瞧着门冬在此大放厥词。
又说了一阵子,远处的篝火渐渐小了下去,大漠夜空里的星子一颗也找不到了,吉蛇会上的人开始慢慢往城里的方向走,这节日快要结束了。
徐福过来叫豆娘:“豆娘,我们也该回去了。”
豆娘将那些熄灭了的神蛇灯抱在怀里,冲徐福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身侧的那些巫凡城百姓们还在三三两两地谈论今日的趣事,有漂亮的青年得意地掏出今日收到的绢花给众人炫耀,那些美丽的姑娘则是互相赞美着对方衣裙上刺绣的精致。
这里看上去,确实和普通的节日一模一样。
可这就是份“正常”,和那些处处的“不正常”搅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割裂感,更让人心中不安。
待回到屋,门前的一群大鹅被人吵醒,扑扇着翅膀开始乱叫。徐福冲它们吆喝了几声,大鹅才渐渐安静了下来。这些鹅倒是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又凶又恶,叫小偷见了也退避三舍。
等进到屋里,豆娘将油灯点上。先是在炉子上烧起热水,又从厨房里拿出几块烤得焦黑的饼。她将烤饼放在盘子里,搁在桌上,有些不好意思道:“今夜在吉蛇会上,仙长们也没有吃东西,我和阿爹平日里为了干活方便都吃烤饼,可能不大好吃.....仙长们要是夜里饿了,可以吃一点垫垫肚子。”
簪星他们自然不敢乱吃这里的食物,不过田芳芳闻言还是笑道:“太好了,还是小豆子你贴心。”
豆娘的脸上便显出更加局促的表情,她揪着衣服的下摆:“田大哥,我们家屋子小,平日里我住里屋,阿爹住外屋。统共也只有两张床。今夜我和阿爹住外面,可能要委屈你们挤一挤睡在里屋了......”
“没关系,”田芳芳道:“我们修仙之人,睡不睡觉都一样,在哪里睡也一样,没那么多讲究。有块遮雨的地就成了,我们睡地上。”
“这怎么能行?”徐福正巧抱着被子从里屋出来,闻言摇头:“你们是豆娘的客人,哪有让客人睡地上的道理?里屋我方才已经收拾过了,只不过床小.....还望仙长们不嫌弃。”
他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再推辞好像显得有些刻意。顾白婴看了他一眼,懒道:“不嫌弃,那就麻烦两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