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吓得缩在乔镇司的怀里,她从乔镇司与司燃全都抿紧了嘴唇、表情沉重就明白了这一次的难关非同寻常。
三人并没有喘口气的机会,雇佣兵已经接二连三地追上来了。乔镇司瞥了一眼身后,冲着司燃说道,“走。”
司燃曾受过严密的训练,也经历过真枪实战,但这会儿想要跟上乔镇司的速度还是太勉强了。所以乔镇司不得不放慢自己的速度等一等司燃,甚至还得提醒他注意乱窜的子弹。这么一来,想要逃走就不得不慢下来很多。
乔镇司和司燃远没有雇佣兵熟悉这里的地形,渐渐地还是让这队雇佣兵占了上风。他们更像是有备而来,知道自身的速度远比不上乔镇司,所以开来了许多越野摩托。加之这个小镇上鲜少有人居住,就算他们闹出再大的动静来,也像是丢到海里的一颗小石子罢了,什么风浪都激不起。
乔镇司分心地看了一下司燃的状态,显而易见是已经在透支自己了,嘴唇青紫。而他也已经即将到达极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最后只能束手就擒。可这时候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林琅平安离开这里呢?
乔镇司终于眼尖地发现了一条小巷,他以肉眼丈量了一下小巷的宽度,很迅速地判断出越野摩托进不去,这或许能为他们争取一点时间。
乔镇司于是两手环住林琅,示意司燃跳到他身上来。
司燃有些忸怩。乔镇司愤愤然,“现在是忸怩的时候么?”
司燃这才放开了,双手环住了乔镇司的脖子,低声说道,“多谢。”他其实是很不愿意说这一句“谢谢”的,他明明只把乔镇司当做一个怪物,现在却有种出尔反尔的感觉,甚至还得靠这个怪物来搭救自己。这让他心里觉得满不是滋味。
小巷里,乔镇司得使出浑身解数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倒下。司燃利索地下来,“我想办法帮你解开手铐。”他也不太好意思看乔镇司,可等他掀开乔镇司的长袖后才发现,乔镇司因为双手得使劲抱住林琅,手腕处竟已经被手铐磨得血肉模糊了。
林琅惊呼一声,满眼都是痛苦。她这时候才知道自己说想留在乔镇司的身边,哪怕是做累赘也在所不惜,可这一份在所不惜,却太沉重了,沉重到她想逃跑。原来在他跟前,自己还是像以前那样任性,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改变。
“现在没这个时间了。这些人是老爷子找来的吗?”乔镇司推开司燃的手,边问边到处打量着周围的情况,想看看可有藏身之处或者逃跑的地方。
“是。”
“什么来头?”
“我只知道是雇佣兵,其他的不知道。”
乔镇司点头,“现在联系老爷子有用吗?”
“远水解不了近火。而且雇佣兵一贯就是如此,谁出钱多跟谁走,怕是没用的。”
乔镇司点头。他看了一眼林琅,林琅知道他们在商量事,也不打扰,竭力地忍着自己的情绪。
乔镇司的眼眶微潮,就连这样的时候,自己都不能陪着她,不能告诉她不要害怕,自己真是何用之有?
“你与林琅留在这儿,我会去引开他们,然后你们等风平浪静了再出去。”如果真的能风平浪静,那就好了。
“不。”拒绝的是林琅,“你不能一个人去冒险。”
乔镇司摇摇头,“要不然,我们谁也逃不了。”他冲着林琅笑笑,“我没事的,他们难道还想抓得住我吗?”
林琅还是不同意。可巷子外头,越野摩托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司燃在乔镇司的示意之下一把扣住了情绪已经失常的林琅,一只手狠狠地捂住了林琅的嘴巴,不让她哭出声音来,缩在一堆杂物之间。
司燃看着乔镇司一步步地走远,沉默地低下头来,手上的劲儿却没少使。这种要躲在乔镇司身后的滋味,不是那么好受。
林琅哭得浑身都在颤抖。没有了乔镇司的风平浪静,其实是一潭死水。
乔镇司才走出巷子没多久,先前的追兵就来了。他泰然自若,双手即使仍旧被铐住了,却像是才真正有了自由一样,稍稍蹲下之后一跃上了屋顶,朝着林琅的反方向跑去。
“追。”
乔镇司边跑脑海里边闪现过许多与林琅在一起的回忆。这一次如果逃不过去,兴许这就是他最后一次回忆和林琅的过去了。vanessa选择恨他也无可厚非,因为他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也还是想着先要护林琅周全。不管是什么事,有了先来后到之后,就似乎不一样了。
乔镇司跑得只听得见风声在敲击着耳膜,一下又一下,生疼生疼的。
司燃怀里的林琅已经哭得绵软无力了,他却没有在林琅身上投注过多的关注,而是一直在留意巷子外的动静,从一开始的嘈杂终于渐渐地回复成原来的样子了。现在,风平浪静了吗?
林琅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哑着嗓子问道,“他们,有没有可能是受了老爷子的意要抓乔镇司?”
“有可能,但他们也想拦住我们,就似乎不太说得通了。”
林琅的表情格外冷淡,“他想什么你能猜得到吗?”老爷子或许只想凭借此威胁乔镇司罢了。
司燃没再说话。两人离开巷子的时候,是前所未有的落魄,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哪里安全。
林琅最后联系了雪千臣。雪千臣一直被邱总监视着,邱总不希望他再去冒险,可雪千臣却上蹿下跳地要出去找林琅。这时候他接到了林琅的电话,真是不啻于天籁。
邱总于是火速雇了一队保镖来,陪着雪千臣一起来接林琅。
林琅见到雪千臣后,总算是有个人样了,要了手机就给老爷子打电话,“你是不是害死了我爸妈不够,还想害死我?”
坐在车上的雪千臣、邱总全都一凛,林琅这是怎么了?
司燃虽然知道缘由,但什么也不说。
老爷子之前接到了司燃一通电话,说是找到林琅了,可那之后,司燃就一直联系不上了。就连他找的线人,也失去了音讯。老爷子那时候起就知道出事了,可现在看来,这事的确很严重。
“你什么意思?是我逼死了我的儿子和你的妈妈吗?”
“难道不是?”林琅现在全无理智,脑仁疼得即将裂开,满脑子只有乔镇司离开时的背影,那么悲怆,那么孤独,那么无助。他再怎么强大,也会有累、会有扛不住的时候,而那样的时候,如果自己能陪着他该有多好呢。
“你父亲是我疏于管教,使得他性格懦弱,坚毅不足,这才……”老爷子一辈子没向谁承认过错误,尤其是在儿子自杀这件事上,简直是他心头最深的一道伤疤。现在被林琅血肉模糊地掀起来,疼得他这样一个铮铮的汉子都流下汗来。
“但是你的母亲的死,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你当初但凡对她和蔼一点,她也不会死了。你和我爸妈也不会闹得撕破脸。还有,她替爸爸还债,你难道不能帮衬一下嘛?你要那么多钱干嘛?带进棺材吗?”林琅越说越着急,明明是想说乔镇司的事,但是却在爸爸妈妈的事情上绕不过去了。心里越着急,说出来的话就越奇怪。
“关于这一点我告诉过你,我帮过,她拒绝了。”老爷子终于不再端着官腔了,他等了一晚上的信儿,不是想着这时候和林琅吵架,“你回家吧,好不好?”他没求过人,“爷爷求你了,你好好儿地回来,好不好?”
林琅因为老爷子这句话总算是找回点理智了,“是不是你派人要抓住乔镇司?”
“不是。”
“林召忠,你最好跟我说实话。”这是林琅头一次对老爷子直呼其名。这个名字在军中即使到现在也还是个神话,可从林琅的嘴巴里说出来,却让老爷子百感交集。
“不是我。”
“好,现在你找的那帮人在追乔镇司,全都有枪,你怎么解释?”
“什么?”这应该就是司燃失去联系的原因了,老爷子沉下脸来,“我这就去打听。”他不假思索地挂了电话,冲着岑副官说道,“翻船了。”
“什么?”岑副官瞪大了眼睛,一口气竟没能接上来。魏超在岑副官的床前服侍了一晚上,总算是让岑副官能呼吸自如了。
一向沉稳镇定的岑副官刚醒来就要下床,双手也不自觉地颤抖着,“我要去见老爷子。”
魏超摇摇头,“老爷子出去了,还有他让你好好休息,什么事也别管。”
“我不管?我不管,他又想怎么办?”岑副官看着魏超没来由地生起气来,“你为什么不跟着去?万一突发急病了怎么办?”岑副官约莫能猜到老爷子要去哪里,回来定是要退一层皮了。
魏超只能如实说,“老爷子让我留下来照顾你。”他想了想问道,“是不是林琅出事了?”
岑副官却没再搭话。
魏超却早已对老爷子和岑副官的脾气熟稔至极,从如今的表情来看,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头,有事喊我。”
岑副官还是不说话。魏超才出去却随手发了条短信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