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
曾经熟稔到判若一人的两个人这时候竟然有点害羞起来,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林琅并不是什么谦让的人,这时候居然摸摸自己的鼻子,“你先说。”
“你一个人来这里,太危险了。”
林琅不以为然,“倒是你,怎么还不走呢?你难道不知道留下来的话,会有很多人想抓到你吗?”
乔镇司现在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情了,“我不放心你。”
林琅的心被重击了一下,“我……”可她似乎还是什么也不能说。除去凌欢篪,老爷子对乔镇司的所怀有的想法也不单纯,可林琅并不愿意这两个人处在对立的位置上,所以她只能希望离开的是乔镇司。
“你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我会很好的,你放心。”这是林琅深思熟虑后说出来的话。她虽然很想很想把乔镇司留在自己的身边,想告诉他自己所有的孤独,可她不能,她也不敢。她怕乔镇司和老爷子会伤害彼此,那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场景。她就连老爷子对乔镇司的那些想法,提都不会提起半个字。
“等办妥了这里的事,我会走的。”
“什么事?”
两人为了不引起外头执勤的民警的注意,一直没有开灯,也就是就着细微的月光说着话。
“我怀疑,郑树安是凶手,杀害了那三个人,也伤害了峰叔和任姐。”
林琅没想到乔镇司也已经怀疑到了郑树安的头上。林琅心中有些慌乱,她几乎忘了这鬼屋里黑黝黝的,乔镇司并不能看得见她的表情,可她还是转过身去避开了乔镇司的目光。
乔镇司没有错过她的一举一动,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琅犹犹豫豫地说道,“我……”
“你舍不得?”
林琅低着头,许久后才说道,“我最孤独和寂寞的时候,是他陪着我。”峰叔刚过世的那阵子,林琅骤见乔镇司发狂的样子,心里其实也怕得厉害。雪千臣与公司解约,两人的关系也变得敏感和尴尬起来。只有郑树安还在,愿意安静地听她说起零琐细碎的小事,不厌其烦。
林琅想不到自己居然又动摇了。她刚刚猜测峰叔可能是因为郑树安而耽误了抢救时间的时候,恨不得立即去报警,好把郑树安绳之以法。可等乔镇司也这样说的时候,她害怕了。如果郑树安因此锒铛入狱,谁又来陪着她度过那时候的寂寞和无助呢?
乔镇司猜不透林琅的想法,“为什么不想查下去?”
林琅索性席地而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乔镇司也坐下。
乔镇司依言坐下,依旧与林琅隔开了一拳的距离,可林琅却把头枕到了乔镇司的肩膀上,“其实一开始看到郑树安手腕上的伤口,我就猜到了,他可能对我妈的感情,比我们看到的都要深。”
乔镇司想不到林琅这样大大咧咧,事事难得上心的人居然也能注意到郑树安的伤口。
“所以我就想过,会不会那三个人都是郑树安为了给我妈报仇这才杀了的。”
乔镇司一动也不动,几乎有点恍惚起来,林琅的话听着柔柔弱弱的,可冲撞在他的心坎上,每一下都是重击。
“当时我就觉得,这三个人反正也都是死有余辜,死就死了吧,只要不坏到我的头上,就不是坏人。”
乔镇司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最后还是没有说。他本想给林琅说教一番,不能这样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可后来想想自己其实不也是这样吗?就像那一日他跟fiona说,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但唯独林琅,不可能。
“但后来我听保安说,郑树安那天在峰叔昏倒后说他是娱乐圈的人,要保证他的隐私,所以得等会儿才能抬下楼去。当时我心里就懵了,郑树安这不是在拖延峰叔的抢救时间吗?我问过他,他没有承认,当时我就信了,不承认就不承认吧,峰叔都走了,就算承认了又能怎样呢?”林琅很有些无奈和无助。一直顺风顺水的她在这小半年里遇到的打击一桩接着一桩,而她早就不堪重负了。如果凶手真的是郑树安,那必将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乔镇司一直不说话,林琅于是抬起头来看着他,“你说,是不是?”
林琅鲜少这样征求乔镇司的意见,她以前一向是唯我独尊,总是命令式的口吻和语气跟乔镇司说话。
可乔镇司能说什么呢?
林琅没错,他也没错,郑树安甚至也没错,那错的又是谁呢?每个人的选择似乎都是对的,可现在的结局却是错的,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退圈的退圈,真的是大错特错。
乔镇司只能岔开话题了,“任姐还好吗?”
林琅摇摇头,“听说不大好。我明天会去看看她。”
林琅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如果真的是郑树安延误了峰叔的抢救时间,那他为什么要对任姐下手呢?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调查这事吧?”
“你来这里,难道不是为了这事?”
“我并没有什么证据,也只是我的猜想罢了。你不一样,你应该会有证据吧。”乔镇司做事一贯喜欢稳操胜券。
乔镇司只得说出自己的推测,“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死的莫臣应该只是个幌子。凶手真正的目的是任姐,莫臣只是个冤死鬼。”
“可我就是没想明白过,他为什么要对任姐下手。”
乔镇司深呼吸一口气,“兴许是他知道了些什么秘密吧,这才起了杀心。”他站起身来,“你带我看看你们那天密室逃脱的地方。”
“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要不然你怎么会连莫臣都知道。”
“对啊。”乔镇司怎么也想不到在两人的关系越变越复杂的今天,他居然能有勇气向林琅坦白自己的心事。可以前,他们的关系明明只有难以跨越的种族时,他反倒瞻前顾后,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甚至一次又一次罔顾林琅的心意。可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
果真,林琅也没有回应乔镇司的意思。
只是她被乔镇司这么一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一低头,那娇羞的模样被月光镶上了一道金边,温柔得溢出水来。
乔镇司看得呆了。
林琅自顾自起身,“走吧,我领你看看。”她于是按照他们那一日所走的路又走了一遍,一直到那一晚宿下的房间才停下来,“我们那晚就睡在这儿。”
乔镇司并没有顾及林琅心中对郑树安还有的感情,“这密室改造得很成功,外人很难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进来。”
林琅不作声,半晌之后才说道,“可那晚,我们都在密室了,郑树安如果有嫌疑,我们也有。”
乔镇司冷静地说道,“我去看过莫臣的伤口,只有男子才能做到那样。不是郑树安,就是雪千臣了。”
“也不是雪千臣。”那一晚的后,林琅与雪千臣的关系已经缓和不少,可从林琅宣布要退圈后,两人还是没有联系过彼此。
乔镇司这时忽然双手扶住了林琅的肩膀。林琅被吓到了,以往的乔镇司几乎不敢主动与自己有肢体接触。
“你要知道,如果是他,我们查不出来,早晚也会有人查得到。”
林琅不想承认这一点。她对郑树安曾有过讨厌,后来也有过那种很微妙的陪伴之情,可现在全世界仿佛都要背弃他了,她却站在了他那一边。自那之后,林琅便什么也不肯说了。她心里的主意,还是拿不定,也没有了一个人风风火火赶来这个小镇的凛冽了。
乔镇司劝服不了林琅,只得一个人开始到处搜集线索。莫臣惨死的那间屋子自然是重点排查对象,现场似乎并没有留下凶器,林琅也说警察当场似乎没能找到凶器。
“那任姐呢?”
“任姐是在那个小阳台上被发现的。”
“小阳台?”乔镇司转过去看了看,很逼仄的一个小阳台,连转身都困难,想在这里出手伤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林琅并没有跟着乔镇司去搜查证据,而是留在了那一晚他们住宿的地方。那一晚他们在玩,可谁知道一觉醒来,竟然真的变成了,真是魔幻与现实并存的一天。
乔镇司也慢慢地走到了林琅所在的那间屋子。他记得那一晚下了很大的雷雨,所以就算凶手杀人的时候有动静,也该被雷雨声给挡住了,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也就是为什么林琅他们那一晚说什么声音也没能听见的原因,跟何况这密室改造得极好,隔音效果自然也不错。
林琅躺在床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还是命令的句式,但语气间却是温柔。
乔镇司缓缓地走过去,和衣躺在了林琅的身边。
一张窄小的床现在俨然是整个世界了,是林琅和乔镇司都想去、也想留下来的世界。
“抱抱我。”
林琅把头埋进乔镇司的怀里。
乔镇司双手一箍,抱紧了林琅。这样的场景,他也想象过,却怎么想不到会在一间出过人命案子的鬼屋里实现了。
“我不想你走,可我知道,你不得不走。”
乔镇司不说话,只双手使劲,将林琅抱得与自己贴得很紧、很近,几乎想她揉进自己的血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