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臣是第一时间就听说了林琅要退圈的消息,他还是不出所料地长舒了一口气,离开这个圈子,无论是对林琅,还是对他,都有好处。他不必再怀着对林琅的愧疚过活。
郑树安难以面对这一消息,虽然林琅离开节目拍摄地点的时候,他就想到过这种可能性,但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她还是放弃了秦斐引以为豪、引以为一生的欢喜的拍戏。秦斐当年的坚持有多不易,林琅如今的放弃就有多不懂得珍惜。
“当真要离开这个圈子了?”
林琅点头,许久之后才意识到郑树安在电话的那一头,根本看不见自己点头,于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因为你的爷爷吗?”
林琅并不想把自己的家事拿出来和郑树安说,“和谁没关系,是我自己下的决心。”
郑树安用并不十分好的语气说着“如此甚好。”可林琅哪来的力气深究他的心情呢?林琅她自己本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乔镇司并没有直接离开医院,而是折返去了太平间。莫臣的尸体暂且就存放在这里,他想去看看能不能从莫臣的尸体上找到什么线索。看守太平间的是个花甲老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见到是个穿白大褂的,虽然眼生,但问也不问就放了行。
乔镇司格外庆幸,很淡定自若地进去了。
莫臣的尸体惨不忍睹,整个儿脖子都被人残忍地削断了,伤口的切面参差不齐,想要造成这样的切面,并不容易。这会是一个人所为吗?还是说凶手其实是想掩饰点什么。凶手又到底有多大的仇恨要如此残忍地对待他呢?纵使是现在越发冷血的乔镇司,看久了莫臣的伤口,也觉得胃里不太平,想要吐。可这样的时候他还是会想起林琅,不知道她看见莫臣的尸体时,是不是觉得害怕,只可惜自己那时不能陪在她的身边。
乔镇司强忍着恶心去检查莫臣的伤口,血肉模糊,他试着比对了一下首级与断裂的脖子处的伤口切面,似乎并不能完全对上去,而是少了点什么东西。这么说来,凶手一定是在掩饰什么。而莫臣的死因兴许也不是脖子上的这一刀伤口。只可惜这一刀扰乱了乔镇司确定莫臣真正的死因,他只得凭自己的推测去进行检查。
时日已长,若是不开腔剖腹,还真是很难做出准确的判断来。
乔镇司看了看门外若隐若现的守门人。他没有时间犹豫。可就在这时,他已经看到有人朝着太平间过来了。他只能以风卷残云的速度避了出去。
守门人推开门一看,咦了一声,可通行的人却并没有理会他。守门人也不说什么,只疑惑先前进来的那人无声无息地去了哪里。
来的人正是来给莫臣验尸的。先前镇长家里的长辈死活不同意验尸,说不能让家里的独苗苗死后还不能安宁。可不验尸就没法子准确判断出死因,镇长心里憋着火,自己拍板决定验尸。
乔镇司并没有走远。他得想法子看到验尸报告才行。他于是一直悄悄地尾随着那两个工作人员,直到跟着他们进了一间咖啡屋。
咖啡屋这时候客人不少,乔镇司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一定得抓好。那两人一直在讨论着什么,只可惜咖啡屋里人多嘴杂,乔镇司一直静不下心来好好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他们手里的文件夹无疑就是刚刚的尸检报告了,得想个办法拿到手看一眼才行。
乔镇司假装去点单,但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两个人。可他的咖啡才拿到手里,那两人却像是要离开了。
乔镇司匆匆忙忙地追上前,竟与那两人撞了个满怀,手里的文件也洒了一地。
这就是乔镇司的机会了。
乔镇司一边说“对不起”,一边弯腰帮忙捡东西,他捡得很慢,为了保证自己能浏览完莫臣的尸检报告。
死亡时间大约是当晚的凌晨十二点左右,死因也的确不是脖子上的伤口,而是因为窒息而亡。
“窒息而亡?”
那两人从乔镇司的手中抢过尸检报告,“这个你可不能看。”
“对不起。”乔镇司连连弯腰道歉,可却还是忍不住问道,“死者是机械性窒息吗?”
那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想到眼前这人竟也是个内行,点头说道,“初步判断是的。”
乔镇司点头会意,“所以凶手割掉他的头是为了掩饰受害者的真正死因。”
“你很关注这个案子嘛,只是……”受害者身首异处应该是上头明令禁止说出去的事,这人怎么会知道呢?
乔镇司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几句,低头小声说道,“我是镇医院的实习医生,知道点情况。”
那两人信服了乔镇司的说法,毕竟受害者的尸体现在就留在镇医院里,他知道也就不稀奇了。
而那一晚也在鬼屋里的人,有那个手劲儿能让莫臣窒息的人也就只有雪千臣和郑树安这两个人了。
乔镇司现在是越发怀疑郑树安了,在他谦和的外表之下到底藏着什么呢?
fiona和aaron看到乔镇司平安归来,总算舒了一口气,“查到什么了?”
“死者是机械性窒息,在鬼屋里的雪千臣和郑树安,很值得怀疑。”
“可雪千臣和郑树安,与这个莫臣也应该是头一次相见才是,哪里就犯得着要他的性命呢?”
“或许,凶手真正想杀的人是任姐,而非莫臣。”
fiona是一点就通,“杀掉任姐之后被莫臣撞破了,为灭口,又杀了莫臣。可凶手不知道其实任姐还活着。那现在看来,谁希望任姐死,谁就是凶手了。”
“对。”如果凶手的真正目的是杀死任姐,那与任姐息息相关的林琅,岂不是也处在危险之中?
乔镇司不由得很有些担心起林琅来,可他们暂时却又没法子离开这个小镇,正是百般无奈之际,没想到传出了林琅即将退出娱乐圈的消息。
乔镇司看到这个消息有点傻了眼。
林琅说过,如果有一天自己再没办法获得她的消息了,就说明是他应该离开、去过自己的生活的时候了。
现在居然已经到了那个时候了吗?
乔镇司不信。只觉得林琅这时候退出娱乐圈的时间太蹊跷了。她若是真的想退出娱乐圈,早在网友们一致咒骂她的时候就退出了,而不是等到现在。所以林琅那一天匆匆忙忙地离开小镇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而那件事甚至严重到可以让她退出娱乐圈。
乔镇司现在只想赶到林琅身边问个究竟,不知是林家出了事还是林琅自己出了事。
fiona劝乔镇司不如就这样离开,“她既然已经退出这个圈子了,要不要洗清她的嫌疑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反正以她的家庭条件,该没人敢冤枉她,所以你也该放心了。”
这样他就可以放心了吗?
可他怎么放心得了呢?
他就算去到天涯海角,心里也还是会给她腾出一个地方来的,谁也进不来,她也出不去。
乔镇司呆坐在小旅馆的顶楼发呆,现在的他该何去何从?林琅希望他离开,他便要如她所希望的那样离开吗?
乔镇司不确定。
可不管怎样,郑树安留在林琅的身边,总会让乔镇司觉得不放心。
乔镇司拨通了郑树安的那个私人号码,“喂?”
郑树安记得这个号码,上一次也是突然打过来,可什么声音也没有就挂了。
“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号码。”
“我是……乔镇司……”
事到如今再兜圈子还有什么意义呢?不如摊开了说清楚。不等郑树安再说话,乔镇司抢先说道,“那三个人都是你杀的吧?”
郑树安没有说话。
“任姐呢?任姐也是你下的手吧?”
郑树安还是不说话,许久之后才让人听不出情绪地说道,“乔镇司,怎么几日不见,你好像会胡言乱语了。”语气之间的笃定和淡定还是那个乔镇司所熟悉的郑老师。
乔镇司淡淡地说道,“我接触过仲恺了。”
“仲恺?可我与仲恺,关系也只是一般而已。”
“那你不妨把你从仲恺家中取走的文件给我看看。”
“乔镇司,你该离开这里了,你知道吗?”
“你会伤害林琅吗?你为什么要对任姐下手?”这是乔镇司现在最关心的话题。
可郑树安却还是打太极,“我真的听不懂你说的话。”
“非要我找到证据吗?”
“话不能乱说,更不能胡乱指控别人,不是吗?而且,我一直很喜欢你,是个上进的好青年,只是不知道被谁蛊惑成这样了。”
“我会找到证据的。”乔镇司随即挂了电话,这话一出,他是势在必行了,他把自己放在了郑树安的对立面,容不得再有一丝犹疑了。等他真的把林琅身边所有的危险因素全都拔除干净后,或许他真的可以安心离开了。
郑树安是挂了电话之后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原来已经是夏天了,从那一夜的雷雨之后,气温是逐日飙升,可他的笑容却是零下一度,让人不敢直视。